“吴公,你最好真的把退路准备好了!否则,本官虽然未必能奈何得你,但你们晋商,可就真的全完了!”
吴老点点头,笑道:“郭大人只管放心!再过些时日便安排你出海!东洋也罢,南洋也罢,甚至是去西洋!都由得你!
南面那些人眼界宽,据他们说,这天下之广大,超乎想象!万国风貌,更是各有千秋!
郭大人带着那么大一笔银子,足够满天下的寻欢作乐!”
郭桓幽幽叹道:“天下之大,何以为家?离开了故土,便是孤魂野鬼了!吴公,本官如今,只能信你了。”
秦淮河口。
一艘小船上。
吴老长舒口气。
从扬州到应天,再到这里。
很快便能顺流而下,到了出海口。
那里,会有人接应自己坐上大船。
至此,整个逃亡才算真的结束!
他对面。
坐着一直护送他的儿子吴铄。
吴老看着吴铄,问道:“鲁王应该得到郭桓这些年的罪证了吧?”
吴铄点点头,道:“父亲放心,都安排妥当了!晋中齐家带人当街拦下了鲁王的车驾,鲁王已将那份账簿留下了。”
吴老笑道:“那便好!”
吴铄忍不住问道:“父亲不是答应郭侍郎保他离开吗?为何还.”
吴老冷笑一声,道:“他走了,这大明朝,怎么让我们那位陛下疯狂!”
吴铄皱眉道:“父亲,儿子不懂!”
吴老淡淡道:“这位洪武皇帝,跟历史上的所有人皇帝都不一样!
许多人都将他比作汉高祖刘邦!
其实不妥!
刘邦至少还是亭长出身!
起家的时候,依附的是他的老丈人!
至少也算是豪富之家!
他可从来没有向咱们这位朱皇帝过得这么苦过!
至少,他还知道这天下的本质!
说来说去,他要治天下,依附的,本该是我们啊!”
吴铄懵懂地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忽然提起朱元璋的出身。
吴老冷冷道:“我当初也只是看出来他能得了这天下做皇帝!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想做个独夫!
家天下,家天下!
自古以来,又有哪个朝代真正做到了家天下?
只有他洪武一朝!
将豪门氏族视作猪狗一般,迁徙来,迁徙去!
今日入罪一个,明日抄没一个!
天下豪族,谁人不是惶惶不安!
说一句天下苦明久矣,绝不过分!”
吴铄苦笑一声。
这还用说么.
看看眼下的晋商,都被朝廷祸害成什么样了.
就算盐行有罪,米行和车马行又怎么了?
生意有问题,家产总无罪吧?
为什么连家产也抄没了?
简直毫无道理可讲!
吴老恨恨道:“想我纵横天下几十年!
便是在元末那般乱世的情况下也能纵横捭阖,左右逢源!
谁能想到,一进了洪武朝,便将人搞得束手束脚!
身价亿万者,居然不能穿绫罗绸缎,只能穿绢布,简直荒唐!
这一次我便是要借这弥天大案,激起天下人的怒火!怎么了?
让这位洪武皇帝瞧瞧,什么叫做焦头烂额!”
说着。
吴老看向吴铄,冷笑道:“郭桓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一大半的资财都在咱们手上!
那位洪武皇帝肯定是要发火杀人的!
再加上他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这件事是一定要追赃的!
呵呵
已经被搞得一团乱麻的账目,怎么可能追得清楚!
最后无非是摊派到百姓头上,亦或者将那些豪门富户彻底得罪死!
到时候激起天下人的怒火,只怕他压都压不住!
咱们再伺机而动,处处燃起烽烽火!
我已联络东面和北面,到时候三家一起发难,这大明未来鹿死谁手,可犹未可知!”
吴铄忍不住道:“父亲.这些年你说韬光养晦,不要冒犯朝廷,甚至家中有丹书铁券也从来不露.
而且,朝廷赐给你穿丝绸的权利,你也很少招摇过市,怎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突然就锋芒毕露了?”
吴老笑笑。
“草灰蛇线!十年布局!郭桓只是这其中的一环!官商勾结本就是我们晋商的拿手好戏!
若只是凭他一个小小的户部左侍郎,又怎么可能将大明这一京十四省全都折腾到如此糜烂的境地!
为父这些年所谓的韬光养晦,其实无非是当年越王勾践的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卧薪尝胆呐!
当年,他敢得了天下,将咱们弃之如敝履!
今日,咱们就敢让他遭这报应!
哼!
和天下士大夫为敌,只想着自己一家独大!
做他的春秋大梦!
吴铄,这一次若是天下再度大乱,说不定,咱们吴家,也能割据一方!”
吴铄笑呵呵道:“那感情好!只是父亲,那朱元璋,若是没有牵连天下富户,岂不是”
吴老笑笑。
“这位洪武皇帝性烈如火,本就是一点就着的性子!
更何况,你以为为父只在户部有人吗?
呵呵前段时间那些小辈盐商做出来的动作算什么?
为父已经说了,草灰蛇线,十年布局!
但其实,真正布局的时间又何止十年!
到时候,你便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