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又是十多天过去,竟没有一条小船再靠上他这条船。正当道一更加着急之时,海面上来了一条船朝他这条船靠过来。
令他惊讶的是,来船比他这条还要大上两倍,而且装饰十分气派。
两条船并拢后不久,有人来到关他的舱室,把他放了出来,然后押着他上了这条巨舶,关进和原先差不多的一间舱室。
又过了不久,舱门再次开启,两个衣着华丽的小厮请他出去,然后引着他来到一间装饰精美的大舱。
舱里一张古色古香的矮桌上摆放着一张琴,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正在弹琴。琴声低沉哀婉,男子边弹边唱道:
屋匡扶事已地非,遗黎空自泪沾衣。众星耿耿沧溟底,恨不同归一少微。
此人年约三十五六,长相俊朗而且颇有长者之风,弹琴时神情专注,十分投入。
道一默默站着,等他弹完。那人终于抬起头来:“毛道长北方人,在海舶上住得可否习惯?”
道一说:“常言道,北人骑马,南人乘舟。其实以在下所见,北人南人不过所居地域之分。南人去北地可习骑马,北人至南方也可以习舟。短不过数月,长不过数年而已。”
那人点头道:“毛道长果然有见识,不知此番南下,为何而来?”
道一说:“在下奉师命南下拜访各地道家宫观,意在求同存异,共商弘扬三清真言之道。”
那人沉吟道:“全真门规严谨,戒酒戒色,道长自言已犯酒犯色,恐怕有违尊师嘱托。”
道一连忙拱手:“在下实在惭愧,回去定当禀明师父,自求严惩。”
那人又说:“道长所说犯了色戒,不知那位女子姓字名谁?”
道一说:“她姓林,小字月奴,自言家住冈州睦洲镇,自小流落余杭,在下感其情义,自愿前往冈州寻找其家人,好让她全家团聚,不想林家遇祸,不知下落。在下不愿就此放弃,故而在冈州各地寻访。又因语言不通,遂习于紫云洞道人,不想贵帮误会延请至此,还望贵帮能早日放归,在下感恩不尽。”
这番话道一心里不知已练过多少遍,说来朗朗上口,如真的一般。
那人听了没有说话,只是取出一块玉牌放到桌上。
道一一看,正是那块许夫人所给的林字玉牌,于是忙说:“此牌便是月奴所赠,说可以凭此物与林家相认。”
那人淡淡地说:“林月奴自小流落他方,此牌必是早已带在身旁。可据我所知,此牌分明为林家近年所制。林月奴又何来此牌?道长有何说法?“
道一心头一惊,坏了。这些日子对方必定已拿着这块牌子去岸上找人查对过。
他正心中急转,想法自圆其说,不料那人又说:”非但此牌为林家近年所制,其暗记表明此牌乃林家给福建许夫人的信物。道长又从何得来!“
说到最后,那人的目光变得严厉起来。道一额头冒汗,对方连许夫人的名字也说了出来,看来自己的谎是说不下去了。
想到绑架他的人应该不是官府,反而可能是乱党或海贼,道一把心一横,说道:”尊驾果真明察秋毫。不错,此牌正是福建许夫人交与在下。在下奉许夫人之命联络冈州林云甫林公以商大计。林家遇祸后,在下正竭力寻找林家后人,不料突闻许夫人在福建牺牲的噩耗,在下伤感不已,这才为尊驾的手下所获。“
道一已料定对方不是官府的人,否则这话一出便足以让他脑袋搬家。
那人想了想,把桌子一拍:”道长乃全真教人,许夫人为何要托付如此大事与你?我看你是助纣为虐,从许夫人身上得到此牌后想诱骗林家!”
道一听对方动怒,反而松了口气,对方果然不是官府的人,于是连忙说:“三清仙祖在上,在下所言句句是实。
在下南行途中,偶遇许夫人,又幸得她信任。许夫人率军援助陈大举,不想为奸人所卖,全军尽失。夫人便与在下一起来冈州想与林家共举大事,不料正遇林家遭祸。夫人失望之余将此牌交与在下,命在下寻找林家后人,夫人自己回福建找陈大举去了。”
那人听说许夫人来过冈州,眉头一皱,命道一将详情仔细道来。道一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奉云和梨花的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