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叠山道:“不是你方才扣响柴门,那最后一句从何而来?”
三人都笑起来。
这时,只听小火炉上的汤瓶中传来叽叽似虫叫的声音。谢老和熊子辛立即止住笑声。又过了一会儿,汤瓶中又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两人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紧张。熊子辛将手伸向汤瓶。
片刻后,瓶中喧闹声忽起,他立即提起汤瓶,置于桌上,同时和谢老各自从碾好的茶末中舀了一勺倒入茶盏,用一点水调成膏状。谢老作了个请的手势。熊子辛也不客气,一手拿起茶筅,一手提起汤瓶,开始向茶盏中注水,一边注,一边用茶筅击拂茶膏,两手不停转动。
随着水面旋转,一股热气向上腾起,茶面上也出现一片白色汤花。熊子辛一边用茶筅轻拂汤面,一边把汤瓶递给谢老。谢老也用同样的方法点了自己的茶。然后,两人就瞪起眼睛看着彼此的茶汤,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过了半响,只见熊子辛的白色茶汤裂开一条缝隙,露出茶水。谢老乐得大叫:“二水对二水。平局!”
熊子辛见自己输了,长叹一声。谢老乐得如孩童一般,忙不迭用茶碗分茶给道一喝。
三人边喝边聊。熊子辛问道一为何到这里避难。道一说:“前些日子,黄华在水吉镇打了一仗,到处兵荒马乱。我遇到谢老先生,便同他一起来这里躲躲。”
“什么什么!”熊子辛睁大眼睛说,“黄华不是围攻建宁府么,怎么又去打水吉?真有在水吉开兵见仗?”
道一点点头:“刘国杰率两淮援兵来救建宁府,黄华军去那里拦截。”
熊子辛倒吸一口气:“可知道他们在水吉镇东边还是西边打?”
“我也不清楚。”道一想了想说,“只知道刘国杰派轻骑从浦城南下水吉,走的是官道,然后在水吉镇边的某处山口打了一仗。”
“那是在西边。”谢老点点头,“从建阳到水吉的山道口。”
见熊子辛大大松了口气,道一问他为何如此担心。
“兔豪连盏烹之夜液,能解红颜入乡醉。道长可知这斗茶所用茶盏出自何地?”熊子辛道,“无论兔豪还是何种建盏,皆以水吉东面的建窑所产为佳。若是打坏了建窑,可就......”
谢叠山接口道:“非但建窑要紧,水吉东南五十里的凤山更加紧要。那里有北苑建溪茶园,更是碰不得的。”
道一啊了一声,连他这关中人也听到过建溪茶的大名。当年国朝名相耶律楚材即嗜好建溪茶,曾远在西域,还向遥远的宋人讨要,并作诗为记:
积年不啜建溪茶,心窍黄尘塞五车。
碧玉瓯中思雪浪,黄金碾畔忆雷芽。
卢仝七椀诗难得,谂老三瓯梦亦赊。
敢乞君侯分数饼,暂教清兴绕烟霞。
北苑建溪茶更是名品中的名品,三百年皇家御贡珍品,要是因为战火毁坏,殊为可惜。
熊子辛听了谢老的话连声附和。”北苑若毁于一旦,世间再难有如此好茶。”
没想到,谢叠山却轻轻摇了摇头说:“茶宜高山之阴,而喜日阳之旱。种茶即讲究水土,也讲究天候。若天气过暖,于种茶不利。据老朽所知,北苑那边近年天候偏暖,反倒是崇安一带深山中更加适宜种茶。若天候一直如此,今后崇安茶必可与建溪齐名。“
熊子辛听了眉头一扬:”难怪近来在下所居晚对峰一带也开了不少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