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妹摇晃母亲的手,抬头问道,“娘亲,叔叔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他生气做什么?”秦香莲不知道是在问冬妹还是在问自己,她不禁转头看向墙角中那两个无辜受罪的包裹,贝齿咬了咬嘴唇,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穿过这条小巷,便是进了码头大街,这条大街虽比应天府中心街道小气,但人来人往,生气十足,更显繁华。此时,街上正有一公子哥低头而行,双手背后,手中折扇合拢。其后有两个长随模样的人,毕恭毕敬。近眼看,这公子哥皮肤白皙嫩滑,显然是娇生惯养,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上别玉簪,束发冠上镶了一颗无瑕美玉。往脸上看,五官端正,鼻直口方,端地是一个美男子,却是羊车投瓜,貌比潘安之容。这公子哥身长七尺半,身形不胖不瘦,十分匀称,一袭明黄绣兰的衣衫更是衬的他人比宋玉。只是如此漂亮的一个公子哥不知为何脸上却有一股怒煞之气,显出一种生人勿近之态。
就见这公子哥身后的一个贴身小厮突然说道,“小侯爷,我们此来应天府是为散心,您别总是这样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让我们也跟着难受。”
那公子哥怒气勃然,“屁的散心,前后因果你们难道不清楚吗?也不知道我娘在怕什么,一个下人的丫头,我要收进房里还不是她的荣幸,被她哥哥撞破了又如何,竟然让我躲了出来,现在本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前几天明月楼雅会,会前褚锋、卫子兴他们竟然借此几番嘲弄于我,还让得个行首给听了去......我现在就回去,我倒是要看看那老奴才敢动我一根汗毛吗?”没想到此人正是兰湘琴主仆口中的陈立陈思忠,开封永兴侯府的小侯爷。
那小厮拉住陈立劝慰道,“小侯爷,夫人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那蒋顺老贼可不是好惹的,我听说他曾经混过绿林道,杀人如麻,心黑手狠,他可不是永兴侯府的奴才,只不过是在打老侯爷的秋风,这次您对他的女儿下手,他可不一定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了,万一他用些阴狠的手段,小侯爷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偌大的永兴侯府谁来承袭?您还是听夫人的,在应天府好好玩上几天,等夫人那边打点好了,再回去给老侯爷和那个蒋顺赔个不是,一切就说过去了。不是我说您,夫人不是说了让您交好蒋家,那蒋顺在老侯爷心中的地位可比夫人还要重上三分,他若是肯开口为你说上几句话,老侯爷自然也就将侯爵之位传于你了。”
“哼,我用得着他帮我说好话,我爹就我这一个儿子,永兴侯爵的位子不传给我还能传给谁?”陈立闻言便打消了立马回去的念头,却又理所当然的说道。
“话是这样说,可您看老侯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如今也不提承袭爵位之事,甚至对夫人和您的态度也说不上亲近,恐怕心里还有什么念头。”
“能有什么念头......”
“小侯爷,您可别忘了,您上面还有个失踪的嫡长兄呢!”
陈立闻言神色一黯,“又是他,他都死了十几年了,爹还惦记着他!还有那个勾栏瓦舍里出来的贱人,要不是因为她,我娘早就是人人敬畏的侯夫人了,我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承袭爵位了。”
那小厮惊声道,“小侯爷慎言,这话可不敢让别人听去,要是让老侯爷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陈立张口欲反驳几句,可想到陈景泰的态度不禁又有些无力感,只能长出一口气,将满心愤恨咬碎在牙关之间。
小厮察言观色,再度劝慰道,“小侯爷不必气愤,侯府里的事情自然有夫人为您计较,她既然安排您来应天府自有她的道理,难道您还信不过夫人吗?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应天府比之京里另有一番锦绣繁华,小侯爷何苦忧思劳神,就说那明月楼的花魁行首兰湘琴,啧啧,那模样身段姣好,谈吐气质绝佳,实在是人间极品啊!听说很多王公贵族中的公子哥都想纳她为妾呢。”
“哦?一个青楼名妓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陈立果然被说动了心,想起前几日宴上所见一曲惊鸿舞,心中亦是火热。
小厮道,“小侯爷有所不知,这个兰姑娘出道即扬名,还记得您曾经读过的什么‘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那可真是应在了她身上了,很多有权有势的公子哥都买她的账,我还听说,她虽人在风尘,可一直都是卖艺不卖身,现在仍是含苞处子呢!”
陈立听闻此言,不由两眼放光,舔了舔嘴唇说道,“竟有这等好事,疏忽美人,当真该死,不如我也学学我那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