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这话是怎么讲?”陈年口气有异,看了一眼脸色期盼中带着好奇的秦香莲,心中暗想恐怕之后司马方说出来的话要叫某人伤心欲绝了。
司马方却不知底细,见问便答,“要说咱们荆州地界,那可是地杰人灵,咱们这位状元郎初试便即高中,连官家都单独召见了几次,还敲锣打鼓的游街呢!当时状元郎就骑着高头大马在咱们外面儿这条街上走过!那排场,那气度......啧啧啧,老兄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是第一次见!”司马方面露激动和回忆之色,想来当时陈世美一朝高中,圣眷颇隆也是神气的很。
秦香莲更是脸色激越,红润的像是喘不过来气憋着似的,那剪水双瞳将满心的欣喜和崇拜之情露出眼底。陈年看在眼里,心中滋味越来越难受,语气生硬的开口问道,“那后来呢?”
秦香莲似乎也盼着知道自家夫君更多的事迹,连忙往前靠了靠身子。之后就听司马方说道,“后来,那可是真是了不得!你猜怎么着?咱们这状元郎因为在宫中觐见过官家,被官家的妹子,什么惠国长公主给看中了。官家便让人探状元爷的口风,得知咱们这位状元爷在原郡没有妻子儿女,就将惠国长公主下嫁于他,还御赐府邸墨池宫,要不说你现在来的是时候呢!现在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陈年根本没有认真听司马方说话,眼珠不转的看着秦香莲的表情。陈年不知,当司马方讲完此事的时候,不啻有一道晴天霹雳正打在秦香莲心底,像是落水得救的人突然又被眼前的好心人死死的扼住了咽喉,然后换了一种死法。陈年便见秦香莲刚才还红润的面色瞬间变成病态般的灰白,上扬的嘴角僵硬在脸上,与此时的神情极为不配,显得十分诡异。而那方才还透出水润的双眸,也如烈日下的湿纸片,已然干脆皴皱。
陈年本来以为,当秦香莲得知陈世美抛家弃子时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会让自己十分解气,可现在看见秦香莲失魂落魄的坐在桌边,就像是一节死掉的枯藤依旧硬生生的缠绕在青枝上,他心中莫名的烦躁和心疼起来。
陈年转过头去,装作开心的对司马方说道,“多谢老兄,老兄你看,现下天色已过半晌,此时我们再去投亲,恐不方便,我想在您这里住上一晚。”
“好啊!我也正想对你说呢!我这就让小二收拾出一间上房来。”司马方十分痛快的说道。
陈年摆手道,“司马老兄,上不上房的倒是无所谓,只是能不能准备两间?”
“怎么?”司马方一愣,看了看神色不自然的秦香莲问道,“你们不是......”
陈年摇头道,“老兄莫要误会,这是家嫂与两个侄儿。”
“哦哦哦,好,我马上就让人去准备。”说着,司马方就站起身来。
“那就麻烦司马老兄了!”陈年也站起来拱手。
“客气客气,老弟和尊嫂先坐,我稍后让小二来招呼二位。”说着,司马方笑着去了。
陈年目送司马方下楼去,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秦香莲。秦香莲还是那副模样,像是傻了一样,动也不动,只是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显得心绪不平。
陈年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都说了你莫要后悔,想他陈世美若真的挂念你母子三人,何故三年毫无音讯。现下你也清楚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早起,你把自己的决定告诉我就是。”
秦香莲无话,只是点点头,到此时才终究有泪珠在她双瞳中滑落,她连忙用衣袖拭去。二小听了半天,却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复杂关节,直到秦香莲流泪,他们才慌了神,英哥冬妹扒着秦香莲的胳膊问道,“娘亲,你怎么哭了?”
秦香莲看着两个刚刚懂事的孩子,想着若是平常人家,英哥儿此时或许都要入塾读书了,难道世美他就真的不认我们母子了吗?他就真的入赘皇家,做了个富贵驸马了吗?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世美吗?难道真的就被陈年说中了?
反复想了多时,秦香莲还是不愿意相信陈世美变了心,可他若真的就是那负心之人,我与这两个孩子该何去何从呢?秦香莲搂住两个小人儿,低声呜咽,扑簌落泪。陈年揪心的厉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正在这时,那个叫王二毛的店小二噔噔上楼来,径直到陈年面前笑着说道,“爷,两间上房已经备好,掌柜的有事,让我先领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