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听陈年说得自己孤苦无依,眼窝不禁又红了起来,她用手绢擦着眼角说道,“年哥儿,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常事,可我方才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我们的确是你的亲人。”
陈年还想再解释一番,陈景泰却长出了一口气道,“你们都出去,我想和年儿单独谈谈。”
蒋顺等人皆是点头,他们一家四口转身出了东厢房,又将房门轻轻带上。
陈景泰坐在陈年床前,一双眼睛满是慈爱的看着他,缓缓说道,“年儿,这一切都是为父的错,我知道你此时心里一定有不少疑惑,你先不要着急否认,我将一切与你说开就是。”
陈年闭住了刚想张开的嘴,他也想知道前因后果,这些人为什么自认是自己的亲人呢?
陈景泰回忆道,“你今年应该有二十四岁了吧,就在二十五年前,也就是你出生的头一年里,在宋辽边境我认识了你娘,她叫杨绮年,是个青官艺人,方才那个自称是你春姨的,便是你娘身边的小姐妹,娘家姓韩,闺名叫春盏。那时节,宋辽交战,战火纷飞,我随真宗皇帝御驾亲征北上抗辽,期间九死一生,是你娘不顾生命危险,多次将我在阎王手中拽了回来。后来宋辽之间有了澶渊之盟,我们也私定终身,你娘更是身怀有孕,我便携她回京。回京之后真宗皇帝封奖群臣,为父因为从龙救驾之功被封为永兴候,刚立府就娶了你娘,过不多久,你娘诞下了你,可她却......她多次将我在鬼门关拉回来,可她临死之时我却无能为力......”
陈年见陈景泰忆至此处伤心不已,眼泪成了线一样淌了下来,知道他对杨绮年用情至深,心下也大受感动。
陈景泰用袍袖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道,“你娘故去以后,为父独自抚养你到七岁,可是那年,你却突然失踪,为父遍寻东西南北四京却还是找不见你的踪影,一直到今天,你才碰巧被蒋昭所救,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陈年闻言也是颇感无奈,不由苦笑着对陈景泰道,“侯爷,您痛失爱子,我也替您难过,可我真不是你要找的人,我要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
陈景泰不疾不徐的说道,“你左脚踝外侧的那个烫伤,是你在五岁的时候拿紫砂壶烫的,还有你后腰下的那个虎形胎记,呈下山虎状,足以证明你的身份,你的名字是我为了怀念你娘才取了一个‘年’字。你就是我们的年儿,为父怎能认错?”
陈年默然,这些从小就带在他身上的记号竟然在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人口中得到了准确且合理的解释。正如他所言,他堂堂的永兴候爷,更没有必要为了认个便宜儿子而胡乱编造,即便是如此,那主人公也不应该是自己才是,陈年可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难道这副身子竟然真的是大宋朝的陈年不成?难道自己一开始就不是‘身穿’,而是‘魂穿’,只不过在北宋时期恰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连身上的记号也一样?陈年不得不想那所谓的千年轮回之说。
陈年细思极恐,不禁看向自己的身体,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难道这副躯壳真的是属于另一个‘陈年’的?他亦无从考究。
“年儿,你还是无法接受吗?”陈景泰看着神色闪动莫名的陈年,不禁有些患得患失的恐惧。
陈年欲言又止,他真的无法解释,总不能将穿越之事一并说出来,就算是如此,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可是现在这些人认定自己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自己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即便身体是,灵魂也不是,这些话又是如何能说明白的。
陈年最终晃了晃脑袋,心想此事机缘巧合又错综复杂,也不是一时片刻能想到解决办法的,况且秦香莲的事还未得因果,自己还是想办法先脱离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陈年对陈景泰道,“侯爷,您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明白了,可是我这些年来独来独往惯了,现在你们突然说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我还是不能接受。另外,小子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久留,众位救命之恩,容后再报。”
说完,陈年便欲起身下床。陈景泰急忙拦住,“年儿,就算你不认为父,也要养好伤才是。”
陈景泰这句话出于激越慌急之下,嗓音不自然的拔高了许多,在门外等候的蒋顺众人闻声,赶紧推门而进。几人转头便见陈年正想起床而陈景泰则是拦住不让。
韩氏又惊又怕,又气又疼,急走几步到了陈年床前,一把抱住了陈年的身子,不无痛心的说道,“年哥儿,你这是干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快躺下休息。”
陈年无奈只能再度躺回床上,韩氏给他重新盖上被子,仔细的掖好被角,然后对陈年说道,“年哥儿,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可也没必要急着走,真的假不了,我们又何苦编了谎话来骗你。”
“前辈,我......”
“别叫什么前辈,就算你不认我们,我这个年岁也比你大着一辈儿,你叫我一声春姨还能吃亏不成?”
“是,春姨。”陈年无奈只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