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莲此时心防破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随时可能迸裂,便无心注意男女之防了。这样一来,却叫陈世美看了个皱眉,他极为敏感的发现了陈年对秦香莲的特殊情感。
秦香莲动了动失去了光彩的眼珠,看着眼前这个儒雅俊秀的中年男人,曾经那是她许之一生的丈夫,可如今,他却如此狠心的抛弃了自己,连儿女都不顾,他真的是自己一直以来挚爱的那个陈世美吗?
秦香莲揽住英哥冬妹,垂泪对陈世美道,“那英哥冬妹怎么办?你是孩子的爹爹,你可听过他们叫你一声?你让他们今后的日子怎么过活?”
陈世美直了直身子,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陈年说道,“我看,你是已经为他们找好爹爹了吧?”
“官人,你,你什么意思?”秦香莲不明所以的问道。
陈世美一甩袍袖道,“这样也好,你们何必要演戏呢?我看你们也挺合适,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们,正好陈年也姓陈,我看他倒是挺愿意照顾英哥冬妹的。”
秦香莲闻言又惊又怒,丝毫不明白陈世美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她着急辩驳,可一口气正压在嗓子之中,最后只张了张嘴,难言分毫。
陈年却也没想到陈世美会牵扯自己,他倒不会客气,想着那就索性把话说个明白。
陈年上前一步道,“没错,我是喜欢嫂子,我也想做英哥冬妹的后来爹爹,可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嫂子与我之间清清白白,她对你是绝无二心。陈世美,你三年前离家进京赶考,这一去便是音讯全无,可在荆州你上有老下有小,嫂子一个人操持家计,你知道她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吗?她不仅要照顾年迈的舅父舅母,还要照顾年幼的英哥冬妹,插秧种地是她,洗衣做饭也是她,她一整天都在忙,常常累得腰酸背疼,在夜里默默哭泣。可即便这样,她仍然想着你,你的书房,是她常去的地方,你送她的琵琶,她视若珍宝。我告诉你,她从来没有哪怕一分的对不起你,倒是你,你在墨池宫夫妻恩爱,享尽荣华富贵的时候,可曾会想想家中的妻儿老小,可曾会想想嫂子的不容易?她在无依无靠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进京找你,山水迢迢,几次历险她都挺了过来,她只是想见到你。听说你招了东床驸马,她仍是坚信你还是那个十全十美的陈世美,她还是只想见你。我不怕你知道,我虽然陪在她身边三年,两次救过她的性命,但我在她心里怕是还不如你的一根汗毛重要,若是你我有难,只需我死便能救你,我相信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活。她的人她的心都完完全全的属于你,你怎么能怀疑她的清白呢?你怎么忍心?你也没有那个资格。我陈年今天也告诉你,我对嫂子是喜欢,可也是尊敬,敬她的贤良淑德,敬她的矢志不渝,更敬她的坚贞不屈。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倘若你今天认下嫂子和英哥冬妹,我也不会攀你这个亲戚,那时我自会掉头就走,我陈年才不是死皮赖脸的人。可倘若你不认他们母子三人,我仍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们,便是一辈子也只能叔嫂相称,我也绝不后悔。在你心里,嫂子不如那个公主尊贵艳丽,可在我心里,一百个一千个公主也不及嫂子的情意之重!”
陈年越说语速越快,越说语气越冲,这一大段话中有他对秦香莲的悦爱尊敬之情,也有对陈世美的鄙视痛恨之意,更有对自己求而不得的痛心和悲哀之气。
“年弟,你别说了,别说了......”秦香莲泪流满面,不知道是陈年的话让她回忆起自己这三年来的坚持和委屈,还是陈年的情意亦让她有所感动。
“官人,你当真不认我和英哥冬妹?”秦香莲擦擦眼泪问道。
陈世美一句话没有,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他对方才陈年的话嗤之以鼻,倒不是因为他不相信陈年和秦香莲之间的清白感情,而是他根本不相信陈年能说到做到。秦香莲年老色衰,又与自己有了儿女,你陈年就算再喜欢,也早晚会有厌倦的一天,男人,不过都是喜新厌旧罢了,你此时只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才有所新鲜。还说她能比过公主,那更是令人可发一笑,你陈年见过公主吗?
陈年见陈世美如此决绝,便对秦香莲道,“嫂子,我们走吧,他是不会认你的。”
秦香莲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能跟着陈年往府外走去,英哥冬妹拉着母亲的裙裾,他们还是不明白大人的世界里都会有怎样新奇的事情发生,他们只知道跟着母亲和叔叔就足够了。
陈世美看着秦香莲略显落魄的背影,英哥冬妹那瘦弱而又陌生的小小身影,他心中不由泛起了些许的不忍。但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从三年前他知道惠国长公主属意自己,而他在金銮殿上说自己家无妻儿老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