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森林边缘停下。

尸体腐败黏腻的气味和诵经声从前方传来。仁青顿珠眨了眨瞎盲的双眼，想象着被雀鸟蝇虫摧残过的尸体在阳光中随风摇晃。

“大人，小径入口处的树上吊了三具剥皮男尸，有个老法师正在树下念经。”多吉泽郎在身旁低声说道。

仁青想起了昨日在执法官府邸拜访扎西丹增时，从他身上嗅到的淡薄血气。

“是盗猎红鹿的人，我们绕开走。”仁青敲打手杖，跨过一道隐蔽裂坑，和多吉走向喇嘛身后的岔路。

置身林间的感觉真好，树林里的气息充溢他的鼻孔：松针的明锐香气，湿软腐叶的泥土芬芳。’多吉就不懂这种气味的迷人之处。’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森林内部，仁青感觉脚下的腐殖质正在变得越发厚实，脚步声都融化了在大地里。

“大人，法师刚才在念什么？”多吉好奇问道。

仁青摸了摸刮得光滑的下巴，“我不太懂梵文，大致意思是那三个盗猎者死去不久，亡魂正处于无助状态下，时时都会见到恐怖幻象，法师正在为他们的亡魂祈愿，导引他们前往人道或者天道轮回。”

多吉冷哼一声，“人该面对现实，我才不信这些鬼不鬼的呢。”

“也许吧，谁知道呢。”仁青淡淡的说。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怪啼，仁青听到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从身后迅速靠近，掠过头顶落在了某处枝头，接着就从那里传来了阵阵低语声。

“多吉，这就是人面鸟吗？”他抬头问道。

“是的，大人，就和传闻中一模一样，让人不舒服呐。”多吉吐了一口唾沫，“，它们身上花纹像人脸就算了，声音居然也真像人在低声说话一样。”

‘所以叫这里呢喃森林’，仁青心想。

今天是仁青顿珠和多吉泽郎到达卡若地区的第二天，昨天迫于礼仪，仁青耐着性子拜访了卡若城的执政官扎西丹增，实际上他很想第一时间拿着自己的胡琴来这座远近闻名的呢喃森林寻找创作音乐的灵感。

他们二人于破晓时分从宅邸出发，离开卡若城后，一路走来，越是接近森林，路旁的村庄就越人烟稀少，仁青有段时间没有遇到其他人了，直到刚才。

“怎么样，多吉，这里看起来像闹鬼的样子吗？”仁青抬起手杖拨开一根枯木。

“刚才看到了好几种红鹿，地上还有麝的粪便。闹鬼应该为了吓唬盗猎者而编的故事罢了。不过大人，这森林确实有些诡异，如果我是鬼，来这里住着也不错呢。”

“有点难想象，你这么怕鬼的人，变成鬼会是什么样子。”

多吉咳嗽了一声遮掩尴尬，“别笑我了，你知道的，我们一起经历的战斗数都数不清，我不怕刀剑，不畏虎狼，就是怕鬼，这都怪我小时候在贫民窟里只有鬼故事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