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所在的方阵又塞了一批战俘进来。
在这里,舒尔茨重遇了两位好友,莱斯和德特里希。
“噢,你也在这个战俘营啊?真巧。”
“你头上长满虱子,我给你抓抓。”
“别用你们那双脏手碰我,滚一边去吧。”
随后沉默着互相看着落魄的对方,齐齐笑了出来。
谁能想到,重遇好友的场景竟会那么狼狈。上一次见面,他们还在巴黎一起品着香槟,在最高的建筑物上望着近在咫尺的埃菲尔铁塔,喝着法国最好的红酒。
如今,他们却在战俘营里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莱斯早前从东线被调回了德国本土,参加了柏林战役。德特里希也一样在柏林作战,四月,自元帅莫德尔自杀后,他所在的B集团军群原地解散,三十二万人的军队就此沦为盟军的俘虏。
自两位好友的到来,日子似乎也不那么枯燥了。加尔像个忠实的小跟班,坐在这几个长官旁边听他们当年威风凛凛的事迹。
不过,过去就是过去,现在说起,只有一声感叹,并且很快随风而去。
“也不知道在柏林的人怎么样了,那群斯拉夫猪猡会把她们如何?我的妈妈,我的妹妹和我的伊思都在那儿。”加尔听到莱斯说起柏林战役时,悲伤起来。
“我的妻子也不知踪迹了。”莱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克林曼了。
德特里希说:“我的莉莉安,我后悔把她留在德国。”
莱斯问舒尔茨:“你的景小姐呢?她还好吗?”
舒尔茨说:“我把她带回了我的家乡,上帝保佑,愿只愿那群斯拉夫猪猡没有把那座小镇摧毁。”
之后的话题变得沉重起来。他们平静的描述见过的死亡。安德烈、洛德、卡夫……他们都死了,死在了这场战争里。
还有那些只能称之为“过客”的人,或许彼此只交谈了一两句话,他们有的是普通士兵,是军官,很快的,他们就死了。
死在了机关枪下,死在了坦克和飞机的轰炸下,或者在高空被击中,落在地面上坠毁,爆炸声响彻云霄,尸骨被火烧的不剩,人的命就是这么脆弱。
或者还有气息尚存,无法动弹,横在泥泞上,被无眼的坦克缓缓在身上而过,碾压致死。
而战争之后,身边也有很多人陆续的死在了这所战俘营里。舒尔茨等人负责搬运尸体,送往目的地堆积起来。
一个年轻人担着一个架子出来。上边躺着的人还是孩子模样。
莱斯正好拖着个尸体路过旁边,待看清孩子的脸后,他突然凄厉的吼了一声。
舒尔茨放置好尸体,闻声过去。
只见莱斯跪在担架前,神色痛苦,手被他紧握成拳,青筋自手臂显现,似乎压抑不了情绪,挥动了几下拳头砸在了地上,血很快渗了出来。
担架上死了的人不是谁,正是他的儿子林斯。
负责搬运林斯尸体的年轻士兵告诉他,苏联人攻城时柏林已经全民皆兵,才十三岁的林斯也被强征入伍。
前不久林斯感染上了传染病,没有得到救治,死在了昨夜。
莱斯最后抱了一下儿子冰冷的尸体。虽然孩子身上的衣物被肮脏的泥土覆盖,但在一个父亲心里,孩子永远是最干净的。
他亲手把孩子放置在堆放尸体的区域,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放着,在孩子脏污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沦为阶下囚,他连为儿子收尸的权利也无法拥有。
“小伙子,林斯生前,有跟你提过他的母亲吗?”莱斯抓着最后的希望。
但结果却是不如人意。
年轻的士兵说,林斯的母亲在苏军攻城后,为不落入苏军手里,上吊自杀,仅留下十三岁的林斯。
希望崩塌,莱斯的世界,难以重铸了。
舒尔茨再次被带到了审讯室。这唯一的好处就是,面见美军军官前,他获得了洗漱的权利。
把身上的污垢尽数清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面对美军军官时,精神气又回来了些许,敢与之对抗了。
还是那句话,拒不合作。
“长官,我想我还不够资格为美利坚的士兵们提供空中的战术指导,毕竟我是个很普通的飞行员。”
上校捏着他的资料,说:“二百九十九的战果也算普通?中校先生,你未免也太谦虚了,你还是一个联队指挥官。”
舒尔茨依然直言不讳:“先生,你要知道,苏联人的空中技术就像一个原本在地上走的公鸡却非要它展翅飞向距离地面五十米,你觉得这可能吗?”
意思明显,暗喻苏联的飞行员太过菜鸟。
小主,
上校说:“不管怎样,你的能力摆在那里,若是你与盟军合作,在释放之前,我们会给你优待。”他看着几乎瘦成皮包骨的舒尔茨,“想必你也很久没过过像样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