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只让朱孝庄去请了越王赵偲,没想到燕王赵俣也一起凑热闹来了。
这老哥俩是一母同胞,在宋神宗的众多儿子里分别排在第十二位和第十四位,也是硕果仅存的两位老牌亲王了。在眼下这个即将分崩离析的朝廷危局中,他们二人加起来甚至比太上皇的份量都重。
燕王满脸潮红,走路歪歪斜斜,不知道是饮酒过量,还是临行之前灵机一动得了脑血栓。瞧这副熊样子,如果不是朱孝庄死命架着胳膊,他能把大殿里的一排金柱挨个撞一遍。
赵桓对这位燕王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压根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大忙。至于其为何不请自来,很可能是越王担心自己一个人份量太轻,弹压不住两朝老臣,这才连拉带拽把亲兄长弄过来站脚助威。
其实赵桓并不知道,早在梁师成领旨出殿的时候,朱孝庄就已经把两位亲王接过来了。
越王迎面撞上梁师成,抓住他问清楚了殿内的情形。他们当时并未急于现身,而是躲在殿庑下面仔细偷听了一阵子,直到众位大臣与新皇帝彻底闹翻,越王才让朱孝庄报名阑入。
此时越王进殿之后,兀自晃动着宽袍广袖,大踏步走到陛阶下面,先冲着宝座行了君臣之礼,旋即转过身来,粗声喝斥道:“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尔等弃冠仆地,是想邀君?还是想逼宫?”
这两顶大帽子其实是一回事儿,哪个扣到头上都是死罪。
别看这些台阁重臣和新皇帝较起劲来,可以撒泼打滚耍无赖一一说好听点儿这就叫以邀直名,却未必敢与德高望重的两位老牌亲王当面发生龃龉。
李邦彦和王孝迪率先从地上爬了起来。紧接着张邦昌和赵野也讪讪地将幞头戴好,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侍立一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剩下太宰白时中一个人低着头跪在班列最前面,他并不知道身后的追随者已经悄然变节了。
越王紧绷着黑脸等了片刻,眼瞅着这个倔老头没有任何动静,正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一下子,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方才越王转身训斥大臣的时候,赵桓再次从陛台上走了下来。他见其它人都已经见好就收了,惟独白时中还跪在地上继续耍赖,登时火冒三丈,当下三步并作两步,急奔至近前,照准白时中左手边上的硬翅官帽,飞起大脚就踢了出去!
“大敌当前,身为朝廷重臣,一个个动为身谋,不恤国计,朕要你们还有何用!”
这番话几乎是赵桓声嘶力竭吼出来的,音量大得惊人,震得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都轰隆作响。
张邦昌和赵野一见势不对头,赶紧跑过去把自家大佬搀了起来——再这样僵持下去的话,新君有两位老牌亲王撑腰,随便给白时中扣上一个战时邀君的罪名,届时丢官罢职是小事,身家性命都会岌岌可危。
“诸位相公,姑且退下吧,孰去孰留,稍后陛下自会行遣!”
越王见皇帝已经失去了理智,这样下去别说商讨军国大事了,不把天捅个窟窿就已经是万幸,是以擅自替皇帝作主,喝令在场的所有人暂时退到殿外候旨。
这些人当中,自然也包括始作俑者李纲。
李纲完全无法想像,皇帝竟然会为了自己这个卑贱臣子,公开与新旧两大权门扯破面皮。他整个人直到现在还是懵的,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这个时候就算是让他李伯纪粉身碎骨,肝脑涂地,恐怕也难以报答君恩之万一…….他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稀里糊涂地跟着吴敏等人走出了大殿。
赵桓刚才当众失态,的确是气昏了头,事后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跟这些寡廉鲜耻的流氓士大夫打交道的时候还长着呢,要是每次都像现在这样气个半死,除非自己和狸奴一样拥有九条命,否则今后还是少发点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