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摇了摇头:“大敌当前,倘若只为此类琐事,李尚书何至于身负浩荡天恩,却甘愿自弃于君前?”
经他细细一解释,赵桓不由瞪大了眼睛。
原来侍卫马军司太尉曹曚自恃是开国勋将之后,又是皇亲国戚,自从当上东京守御使司都统制,一直飞扬跋扈,仗势欺人,从未把守御副使李纲放在眼里,甚至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当着部曲僚属的面冲上司吹胡子瞪眼睛。
大敌当前,以和为贵,李纲始终保持理性的克制,但是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终于让这位新晋的八座官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金军已经从泛水关和三山浮桥济师完毕,目前正分头赶往京郊西北的牟驼冈大寨集结。
两个时辰前,步帅何灌亲率麾下人马在北郊一带坚壁清野,听闻金军数万铁骑已在百里之外,当即命令全师部众火速从酸枣门就近撤回城里。
他哪里知道,今日一大早,朝廷就已经下令封闭京师各座城门了。
留在城里宿直的步军司员僚,及时将本司人马困在城外的具体情况,向东京守御使司作了报备。
李纲知道延兴皇帝一直记挂着在京畿诸县执行任务的何老将军,当下没敢怠慢,亲自跑到酸枣门,命令那里的城门守将把步司人马放进来。
“酸枣门守将没有听从李尚书的命令吧?”
尽管结果显而易见,赵桓听到此处,还是忍不住脱口问了一句。
梁师成点了点头:“守将说奉旨封城,倘若没有本司都统制曹曚曹太尉的指令,任何人来了皆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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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鼻子一抽,差点被这个城门守将蠢哭了一一好嘛,原来九百年前也有这种奉行教条主义的牛人。居然连上司的上司都不放在眼里,难怪李纲气得跑到皇帝面前尥蹶子。
试想一下,东京守御使司肩负着守城御敌之重任,大敌当前,庶务繁剧,正是需要六部百司齐心协力、共克时艰的时候,然而朝廷各级衙署不是软对抗就是阳奉阴违,都堂大佬则抱着臂膀等着看笑话,帐下部曲将佐又忤逆犯上。
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居然刷不到一点存在感,换了谁都会破罐子破摔啊。
“唉,这就是所谓现官不如现管了,”
赵桓叹了口气,眼下说别的都没用,只能就事论事解决问题:“酸枣门守将愚是愚了点,不过其上奉君命、下遵将令,似乎并无不当之处。既然他一定要拿到曹太尉的指令才能打开城门,李尚书遣人把曹曚直接找过去不就是了?”
岂料此言甫一出口,梁师成却瘪着嘴意味深长地笑道:“官家圣明,奈何李尚书找不到曹太尉啊。”
“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赵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梁师成叉手侍立,笑而不答,心里却在嘀咕:官家这是懵了吧,东京城方圆几十里,这么大的花花世界,个把人放进去如同泥牛入海,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能有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