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黄门奉上香气馥郁的上品俨茶,君臣对饮了良久,赵桓方才试探着问道:“如今虏寇数万铁骑云集东京城下,种老以为该当如何应对才好?”
种师道缓缓放下茶盏,笑道:“陛下勿虑,金人不知兵,岂有孤军深入人境而能善归乎?”
“哦?”
赵桓眉毛微微一挑,赶忙问道:“此话怎讲?”
“彼以孤军入重地,犹似虎豹自投槛井之中。当以计取之,不可与其角一旦之力。为今之策,莫若扼河津,绝粮道,禁抄掠,分兵以复畿北诸邑。俟彼游骑出则击之,以重兵临贼营,坚壁勿战,正如周亚夫所以困七国者……”
种师道滔滔不绝,说得头头是道,显然来之前早就已经熟计于心了。
他说到此处,抬手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咙,又接着说道:“俟姚古、种师中、刘光国等人来京,我师兵势益盛,届时可主动击之……”
姚家和种家都是西陲名门望族,姚古在陕右边军中的声威并比种师道逊色多少,也是响当当的一员世家宿将。
至于种师中,那可是种师道的亲弟弟,人送绰号小种经略相公是也,想来比其兄长也差不到哪里去。
三人当中就数刘光国名气稍弱一些,知道的人或许并不多,说起他的父亲和兄弟可能就有点印象了。
其父刘延庆乃是镇海军节度使,两年前燕山之役,种师道引咎辞去宣抚使都统制一职,接替他的就是刘延庆,可见单论资历的话,应该与种师道不相上下,只是统军辖众的能力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说其父刘延庆不过如此,其弟刘光世就得大书特写了,这个人可是完颜构麾下着名的奔军之将,跑得快,升迁也快,他大概是中兴诸将里最先建节之人。
其实赵桓对刘氏父子三人都不感兴趣,他在乎的只是姚古和种师中,是以没听种师道说完便打断道:“姚古等人募集了多少兵马?何日可抵达东京城下?”
种师道略略推算了一下:“大概两万人马,最迟不过十日便可来京。”
“十日?”
赵桓蹙眉思量了一下,应该能赶上军期,于是起身缓缓说道:“种老可遣快骑往迎姚古等人,传朕旨意,令其路过西京之时,就地扼守泛水关,无需赶赴东京会师。”
“不知陛下此乃何意?”
种师道没有猜透皇帝的意思,不由脱口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赵桓笑了笑道:“朕尚未思虑周全,日后再与种老熟计此事。”
“老臣谨遵圣命。”
种师道乃是在宦海几经浮沉之人,怎么可能不懂得君心叵测的道理,是以唯有俯首听命,并无二话可说。
“虏寇都打到家门口了,成败在此一举。”
赵桓慢慢踱步到老人家身旁,十分诚恳地握住他的手说道:“种老,城外勤王大军,朕今日就正式拜托给您了,抓紧时间团结队伍,整军备战……”
这几日陆续来了不下十几万诸道兵马,除了种师道这样的世家名将,没有人能镇得住,理得顺,玩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