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又气又笑地一只接过那雪兔子,另一只手握住她的两只手放在自己兜里暖着。
“不喜欢吗?”鹿漫漫抬头望向他的脸,自己脸都冻红了,却还去问宋勘。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如果你没冻着,那可就更喜欢了。”他暖了一会儿她的手,然后找了个暖手宝塞她手里,又找了个地方把雪兔放下。
雪后,太阳出来了,辉煌的日光倾泻下来,落在宋勘家门前一个显眼的地方。
洁白的雪在日光下反射着金光,那里有两只用雪堆起的雪兔子,正依偎在一起儿。
(六)
“离婚!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离婚!”
“离就离,漫漫你说,你要跟谁!”
十六岁的夏天,鹿漫漫的父母在家里碰见,又大吵了一架。
小主,
他们很少回来,如果回来,也会避着另一个
人,偶尔碰见,便会像这样吵上一回。十六岁的鹿漫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墨色的眼里无风无浪的平静,同冬日里的古井,黑沉得寂静。
她早就明白,会有那么一天。
夏日的桥下,河水没过枯水期的河床,目光下,水面上浮动着金色的光,微风过后,掠起光影。
鹿漫漫站在桥上,看着太阳往西边渐渐下落后的水面失去了金光。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同十二岁那年的冬天里一样,孤独地似乎没有什么能走近。等路灯都亮起来了,鹿漫漫才微微动了动地僵硬的脚,准备离开,刚要动作,一个人便从不知道的某处冲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宋勘哥?”鹿漫漫被人抱着差点喘不上气,轻轻推了推他。
少年气息不稳地抱着她,许是刚才的奔跑让他还没恢复,他把头埋在少女的颈弯里,闷声地说着:“别动。”
没有人知道他找了她多久,也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到身形单薄的少女站在桥边时,心里有多害怕。
他把少女带离了桥边,好半晌才道:“我们回家吧。”
盛夏的晚风掠过水面,拂起少年人单薄的衣袖,风里,有一阵淡淡的草木香。
鹿漫漫望着眼前的少年,垂下眼不让人看到眼里闪动的泪光,低声说:“宋勘哥,我没有家了。”
父母离婚,勉强拼凑起来的家,勉强拼合的爱,还是走到了尽头,支离破碎。无论她再怎么粘合,碎了的东西,还是碎了。
他们会走向不同的线,而她却是他们错误相交的一个点,一个他们不愿重新返回的点,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也再不会回到从前了。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当宋勘站在她面前时,她自以为可以忍住的泪水,还是渐渐涌了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我没有家了,宋勘。”
她第一次没有带称呼地喊他的名字,却让听到的人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揪紧。
盛夏的晚风里,明明是适合待在家里和家人吹着空调或者和家人到外面散心少女却像溺水的人死死抓住浮木一般抓着少年的衣服,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泪水很快沾湿宋勘的衣领,他任鹿漫漫就这么揪着他,身侧的手指蜷了又蜷,最后握成了一个拳。
他多想对她说:不要害怕,他就在她的身旁,陪着她。
(七)
那天,他们在桥上站了很久,等鹿漫漫哭累了,他就把她牵到自己家去。
她的父母在吵完后,着手准备离婚的事,已经匆匆地离开,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就把她带到自己那去,他家里有他姑姑在,正好可以照顾她。
把鹿漫漫带回家后,宋雨铃起先还有点吃惊,但还是去端了杯热水,打了点热汤要给她擦脸。
宋雨铃用眼神示意宋勘,但他却完全当没看见,少女的手一直拉着他衣服的一角没有松开。
小小的一块儿布料被她就那样拉着,轻轻地,却又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宋勘不忍心让她松开,便让她这么拽着。
等宋爱铃用热的毛巾轻轻擦她的脸时,神色空洞的少女才像一突然回了神一样。
她脸上浮现红晕,烧一样地烫到耳根,轻声嗫嚅了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谢谢”的话,缓缓地松开拽住他衣角的手,从他姑姑手里接过毛巾擦起脸来。
宋勘的视线移到被她拽过的衣角上,目光顿了顿,又不着声色地移开。
意料之中地,宋雨铃果然要留鹿漫漫在这里过夜,而也是意料之中的,她要回家去。
宋勘把人送到门口,等人开了门后,帮她打开了灯,原本漆黑地几近恐怖的屋子,这才稍微明亮了些。
因为担心鹿漫漫的状况,宋勘第一次上了楼,第一次站在她的房间里。
和他想象中的很像,很小的一个地方,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放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一个大大的书柜和一张床,一个衣柜,狭小的空间满满当当,但因为住的人爱干净,看着也很整齐。
鹿漫漫去了洗漱室,留他一个人在外面。
他目光一瞥,在书柜上的某处看见了一个半开的玻璃罐,他轻轻地挪开遮挡的书,看见罐子里被装了四分之三的星星折纸,以及纸星星之间的那条他亲手做的手链。
宋勘还记得当初他刚看见那罐星星折纸时的心情,很复杂,像一瓶混了不同味道的溶液,用语言难以描述。
他悄悄把书挪回原位,在看到少女出来时若有若无的偷偷一瞥,然后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的松了一口气,他说不出心里的那种情绪是什么,只隐蔽地藏起。
(八)
宋勘没想到第二次自己到这来后会变成这样子。
他小心翼翼藏起来,想等他们有能力后再坦白的事,差点便被戳穿。
那天鹿漫漫的父母成功离了婚,过来看她,却正好同时撞上,原本可以平和地聊一聊,但那两个人却还和离婚前一样,揪着过去的往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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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漫漫又跑了出去,同样的地方,不过不是盛夏。
在别人都和家人开开心心团聚的节,她一个人站在桥边。她在想什么,宋勘不知道。
他依旧和以前一样把她送回去,也是在那天,他不小心看见了桌上只写了一半的星星纸条。
上面写着:“宋勘,谢谢你,还有我喜……”
喜什么?他不敢往下去想,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也怕只是他自作多情。
他怔愣的那瞬间,慢吞吞的人居然动作迅速地把桌上的纸条抽走,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默契地,两人都没提起这件事。
临走时,少女又一次拽住了他的衣角,和那天她第一次跑到桥边时一样,拉住了一块小小的布料,像是怕他消失。
宋勘觉得他真是败了,败给了一个温吞的,甚至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少女。
乌龟和兔子赛跑的时候的确很慢,但最后赢得比赛的,也是乌龟。
(九)
“宋哥,宋哥?隔壁那班花又来了,你真不去看看?”一个人过来把手一把拍在宋勘肩上,凑过来和明显正发愣的人讲着。
“嗯?你说什么?”宋勘回过神,看着好友唾沫横飞的样子,习以为常。
“就那个江晓丹啊,你真不动心?”
宋勘皱起了眉头,但看在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比较要好的能交心的朋友的份上,到底没说什么。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