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同以往的那些人一样,去留随意?”
寻常有人不小心闯入山庄,他们也会这么做。
沉凝山庄设在间行山上,护庄的法阵难免会有未覆盖到的地方,山下偶尔会有上山砍柴的樵夫,如果他们愿意留下来,李管家便会安排些差事让他只以为自己做了场幻梦。
“嗯。”江景沉淡淡地回道,似乎心神并不在此处。
李管家复又行礼,将地上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带走。
无言的风拂过竹枝,惊起竹叶沙沙作响,江景沉沉默地望着自己的手,立在竹林里良久未动。
那双墨色的眼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蹙起眉,黑沉沉的眼里闪动着暗光。
山庄中的梅花开得早,在深色的竹林中浮动暗香。
四季如春的庄里不知为什么,落了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雪纷纷洒洒地落下来,在梅树枝头落了白。
平日里没什么声音的山庄内,此刻更加死寂,一夜之间,庄里的人走光了。
江景沉挥退了所有人,让他们下了山,他需要一些时间闭关,在他闭关的这段时间,他无暇去管庄里的凡人,只好让他们走远些。
寂静的暗室里,青年盘腿坐于修炼的地方,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连后背也湿了个彻底。
“敛云仙尊?他死了,他早就死了,你还想找些什么?你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吗?”
“江家的庶子,门派的丑闻,这样的废物怎么有脸面活在世上?”
“魔界的魔兽怎么没把他吃掉?敛云仙尊为什么要救这种杂种?”
纷杂的声音在脑海里争吵诘问,困在往事的回忆里,往往复复,走不出来。
像是被一个装满了恶意的刺的瓶子锁了进去,移动一步都是鲜血淋漓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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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丹凤眼眼尾染上一抹妖冶的红,江景沉紧闭着眼,冷峻的脸在暗室中昏暗的光中变得幽暗。
手臂上的青筋尽数暴起,似是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四散的灵气暴躁地扰动,掠过墙体时割裂厚实的石壁,留下混乱的痕迹。
蓦地,白衣的青年呕出一口血来,径直倒在地上。
良久,狭长的眼眸睁开,原本深色的瞳孔变为猩红,眼底清明不再,只剩下一片混沌,好似有什么阴暗的东西从深处滋生横行,野蛮地代替了一切理性的情绪,只有幽暗深邃与无可束缚的疯狂。
他缓缓起身,猩红的眼在四周看了一会儿,然后直接破了门上的禁制。
他站在纷飞的雪里,吐息间一片炙热。
他伸手摸了摸干得几乎发烫的喉咙,四处寻找着可以解渴的东西。
啪嗒。啪嗒。啪嗒。
一阵阵细微的撞击声从远处传过来,他闭上眼察觉了一会,再睁眼时,眼底翻涌的血色更浓郁。
“找,到,你,了。”
山庄里隐蔽的柴房里,麻衣的青年被人用麻绳捆着双手绑在背后,关在了空无一人的角落。
哑巴在进山庄前还不叫哑巴,他被李管家带进山庄后一言不发,别人都以为他不会说话,但其实他会说话,只是以前总有人在他开口说话后骂他打他,被打骂多了以后,他就不再说话了。
他不记得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去处,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从他有记忆起,他好像就是一个乞丐,人们经常那么叫他,所以他以为那是他的名字,但来了山庄以后,他好像又叫“哑巴”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路上来这山庄的,他记得他走了很久很久,最后累到倒在了这里,被人拖了进去。
那个拖他进门的老管家问他要不要留下时,他想着他好像也没什么地方要去,还不如待在这里,所以他留了下来。
这里的人和外面的人很像,他们都厌恶看见他的脸,他总因为他的长相而人人喊打,他倒也习惯了。
但那天他瑟缩地躲过又一个人过来掀他的头发看他的脸时,那个苍老的管家把他护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