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盐井卫,柏兴洲,德昌。你忘了?你刚进卫所那会儿,我是二伍长;你当上伍长之后,我还是二伍长,想起来了没?”
“二伍长”两个字犹如一道闪电直击刘勉天灵盖,尘封太久的记忆突然蹦出。那些惨淡而没有希望的决绝岁月,那些仿佛噩梦般的过往场景,此时一一浮现在刘勉眼前。对应着那些往事,刘勉眼前这张满面威容的脸,仿佛能够移动般扭曲成兵痞的模样。透过秦新文那松弛的皮肤与脸部的皱纹,刘勉从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壮年男人的脸,那张刘勉深恶痛绝的脸。
“你还记得吗,你刚来那会儿,我和你那伍长带着你一起训练。你那伍的伍长叫什么来着?唉,时间长了,忘了,算了。你知道吗,当时你可是全哨最挫的卒,可是我和你那伍长苦口婆心、费力费神地把你练成排头卒的。”
听到这些,刘勉脑中所回忆的却是当年这个二伍长在自己受史伍长训斥时的火上浇油,是当年史伍长没空时这个二伍长的越俎代庖,是史伍长阵亡之后自己成为老卒还要受到这个二伍长的欺压。
“那会儿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出生入死。真是上天有意,让我们在这里重逢,一起围剿燕逆。”
听到这些,刘勉脑中所回忆的却是当年这个二伍长在行军时,趁着史伍长不注意将自己的饭抢走;排阵时将自己推前而他躲后;冲锋时永远跟在自己的后面,不曾向前。
当然,这些秦新文都忘了,他自然是忘了的。人总是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好,不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坏;总是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坏,不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一个人从来不会记得自己对别人的伤害,总是不屑一顾觉得没什么;他只会美化自己的行为,以此作为心灵上的愉悦。
可是刘勉却深深记在心里,哪怕在此之前,这些痛苦的记忆早就掩埋,在过往的长久岁月中不曾浮现,可是一旦重新接触,一旦旧事重提,那种结痂了许久的疤痕依然会鲜血直流。相比于恩情,人性似乎更愿意记住仇恨与耻辱;在受到外界的伤害后,人的内心会一遍一遍地重复,这无异于自我折磨,却没有任何用处。
刘勉的耳旁还在传来秦新文对以往情义的倾诉,好似久别重逢的亲兄弟一般。等到秦新文说完,刘勉才道:“我想起来了,二伍长,当年还是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才能成长呢。哈哈,说来那时候还不懂事,刚进卫所就像个白痴一样。二伍长您虽不是我自己的伍长,却比我伍长还关心我,我刘勉真是三生有幸能有您这位领路人。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有很大一部分是您的功劳啊。”
小主,
“哈哈哈,哪里哪里,小勉呐,你自己也很努力呀,我呀只是助力助力,关键还是靠你自己。”那秦新文开心道。
“那之后的日子里还要拜托秦营长多多关照啊。”刘勉拱手作揖道。
“那是自然,都是一个卫所出来的,那可比亲兄弟还亲。”秦新文说着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刘勉这时问道:“我进这卫所时,见那大门口什么都没有,当时还有点好奇,走进来才发现还设了一个门,怎么这个门纵深这么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