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晚上用得不多,”霜娥说道,“如今在行宫,娇儿未曾跟来,行宫里也挑不出一个囫囵的好厨子来,我让灵笳用芭蕉花炖了乳鸽,倒是清爽不腻、最是补养身子,若是夫人有胃口,喝两口汤,呷两块明月台送来的桃花姬,多少吃一些,免得夜深了饿得慌,腹中的胎儿也跟着夫人受委屈。”
“你这丫头,我原本没有胃口,让你这一说,我若是不吃一口,倒是我的不是了。”诸葛忆荪说着,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鲜香,只见灵笳捧着芭蕉乳鸽汤上来。
“好香,与月娇炖的不相上下。”诸葛忆荪说道。
“这还是月娇姐姐教给我的法子呢,有夫人这句话,也算是我得了月娇姐姐的真传了。”灵笳说道,“怪道人人都称赞月娇姐姐的手艺好,若不是用足了心思,是断断出不了这样的味道的,只说这道乳鸽汤,先是用冷水浸了半个时辰,又在老酒里加上香茅叶和黄姜浸泡了半个时辰,用茶油细细煎了,架在陶锅上,用冷泉水在小火上炖足足一个时辰,撇过三次油水,将乳鸽炖的软烂,再加上去心的莲子与芭蕉花的嫰芯,再焖上一刻才可歇了火。月娇姐姐是这么说给我的,也不知道味道究竟怎样,呈上一碗夫人尝尝如何?”
诸葛忆荪细品了品汤,点点头说道,“月娇这个师傅当的好,你这个徒儿也学得精,得了她的真传了。”
“果真?有夫人这句话,我这两三个时辰的工夫也值了。”灵笳说道。
正说着,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妙箜与霜娥连忙去将帘子合上,免得进来水汽。
“这行宫处处都好,有前头的山挡着没有京城的风沙,只是雨水多,湿漉漉的。”诸葛忆荪说道。“快,别忙了,这一早一晚忽晴忽雨的,灵笳丫头也实诚,这一缸的乳鸽汤,我一个人如何吃的完呢?霜娥、妙箜、滟笙、倩簧,你们也来做下,一同用些,又下了雨,湿气重,这烫头暖和,你们也热热地喝上一盏,暖暖身子,到了夜里也不饥困。”
“奴婢们怎么敢?”滟笙与倩簧纷纷说道,也杵在门口,不敢上前来。
而霜娥与妙箜早就搬了茶凳来,围着诸葛忆荪坐下。
“无妨,咱们一屋相处,何必生疏?”诸葛忆荪看着霜娥、妙箜说道,“你们是新选上来的,自然拘束些,你看她们两个,早就不是头一遭了,有外人自然另说,如今只有咱们几个,不拘礼数,也是常有之事,彼此相处也还亲厚些,别杵在那里,快来坐下吧。”
滟笙与倩簧看霜娥她们都将茶凳搬了过去,灵笳也舀上了两盏热汤,还着意给滟笙添了些她素日爱吃的莲子,给倩簧的碗中添了些她爱吃的乳鸽尖儿,二人这才过去。
灵笳与诸葛忆荪贴身坐着,霜娥与倩簧坐在一处,妙箜与滟笙坐在一处,四人喝了这乳鸽汤,都一个劲儿地赞好,灵笳被夸赞得不好心意,忸怩着也谦虚了起来,被诸葛忆荪玩笑着奚落了几句,灵笳只是笑着。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急,听诸葛忆荪说道,“这春雨打在檐下,倒也清脆,伴着这雨声最是好眠。”
“夫人今日操劳了一日,也疲惫得很,不如也早些安置吧。”霜娥说道。
“也好,”诸葛忆荪喝了这热汤,本就有些困意,可时间只是戌时二刻,到底早一些,心中想,伏在床上理理思绪也是好的。
只是诸葛忆荪刚要起身,就听到寝殿后的小角门处有熹微的叩门声。
妙箜起身去开门,只见滟笙连忙放下银勺,拦着说道,“姐姐坐着,还是我去吧。”
“不妨事,你安心用些热汤,解解疲乏,今夜好当差。”妙箜说着就往门前走,滟笙这才作罢,也起身将各自的茶凳子撤了下去,只有碗勺未曾收拾。
甘维披着蓑衣推开门,一看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宋良人,甘维连忙请安,只是心中也觉着疑惑,心想,宋良人怎么不走正门,偏要走下人们出入的后院角门?况且一个侍女太监也没有,只提着一个食盒,独自前来。
妙箜也撑着伞、披上蓑衣走了过来,一看是宋良人,连忙请安,“奴婢参见宋良人。”
“姑娘不必多礼,冒昧前来,搅扰了姑娘清净。”宋良人说道。
“良人哪里话?奴婢当不起,”妙箜看宋良人独自前来,于是问道,“这个时辰,宋良人怎的独自前来?可是有要事请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