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听说此人原本是东兴国的贡女,”唐近甫说道,“名唤葛长君,陛下恩旨,已经晋封她为美人,还要带她回宫去呢。”
唐简卉听了,冷笑道,“想不到皇后还有这个心思,还以为皇后去了趟终南山,拜了半个月的神佛,以为她心里也能干净许多,不曾想,终究还是这般疯魔,知道自己将要败下阵来,临了临了,还给自己找了个帮手。也罢,着人好生看着这位葛美人,兴许和咱们也是亦敌亦友呢。”
“是。”唐近甫也答应着。
可是,唐简卉终究还是小瞧了皇后,也小瞧了这个葛美人,自从回宫之后,元淮赐葛美人入主望仙台,按照贵人的仪制,赐了她许多得力的宫人太监伺候在侧,唐近甫原本预备好的人,竟然一个都安插不进去。
一连七日,元淮都留宿在望仙台,听葛美人唱鲛人歌、跳鲛人舞,仿佛与葛美人做了神仙一般,后宫众人都被冷落在侧。
可裴皇后这个引荐之人,看葛美人得宠,也跟着与有荣焉似的,时常到望仙台去,与元淮、葛美人一同取乐,半个月过去,元淮仿佛将荣妃谋害皇子之事抛在了脑后。
直到秘书省唐宗易面见元淮,说起荣妃一案,元淮这才想起唐简卉来,想起唐简卉辛苦诞下双生子,一子被荣妃所杀,一子又险些被荣妃暗害,心中对唐简卉也有愧意,又想起十一皇子尚在襁褓之间,他太冷落了唐简卉母子,也实在心有不忍,宠幸葛美人之余,也时常到金鸳阁去探视唐简卉母子。
唐简卉知道,如今宫中又多了一位与她争宠的劲敌,她也十分清楚,虽然如今唐氏一门凭借着她受元淮宠爱,也跟着鸡犬升天,可是,晋阳唐氏在朝中、京中的根基实在还是太浅,况且,唐简卉也只是晋阳唐氏的干女儿,与唐家的羁绊实在不深,不过是利聚而来、利尽而散罢了,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元淮所赐,将来她要替沅姑报仇,也必须要靠元淮才能成事。
因此,她知道,虽然元淮见异思迁、终究还是个花心之人,男人本性如此,她也不强求什么,再说了,元淮是帝王之尊,她即便是强求,终究是自取其辱、惹得元淮厌弃罢了。
唐简卉很清楚,此刻并非是儿女情长、使小性子的时候,她必要牢牢抓住元淮的心,也只有如此,她和她襁褓中的孩儿,才能在后宫之中活下去,也唯有如此,来日才能替沅姑报仇。
因此,每当元淮来探视唐简卉之时,唐简卉都会想尽了法子,让元淮的心再回到她这里。
有一夜,正好是月圆之时,唐简卉穿着一席素锦襦裙,坐在堂中弹奏月琴,一旁的乳母抱着常倜,听着这月琴之声不仅不哭闹,反而听得格外的入神,入定一般,而元淮带人走来,看着那月华照在唐简卉的素色衣裙上,唐简卉的发髻上一盖珠钗翠环尽数取下,只别着两朵小小的玉簪花,
元淮看着唐简卉的侧影,也仿佛当年的楚王见到了巫山神女,耳畔的月琴之声如同天籁。
唐简卉看元淮来了,也赶紧请安,而元淮缓缓地将唐简卉搀扶起来,将唐简卉发上的玉簪取下,
唐简卉解释道,“都是倜儿这孩子调皮,将盆中的玉簪拔了,别在了臣妾的发上。”
“这玉簪若是别在寻常的宫女头上,倒是糟蹋了,只是簪在爱妃的头上,玉簪芳魂有知,也可安心了。”元淮说道。“爱妃今日这素锦襦裙上的白海棠在月色下一映衬,也恍若仙宫天女,让朕觉着,今日来的不是金鸳阁,而是广寒宫啊。”
“广寒宫清冷,陛下也舍得让臣妾独守吗?”元淮说道。
“朕哪里舍得?”元淮说道。
二人正说着,常倜又哭闹了起来,元淮连忙抱过孩儿,在怀中哄着,对唐简卉母子也宠爱也一如往昔。
到了第二日,元淮知道唐简卉仍旧对荣妃谋害两个皇子一事耿耿于怀,于是将内侍监、秘书监、殿中省少监叫来,查问荣妃一案的进展,三人又回禀了半日荣妃所犯之罪,元淮听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荣妃自从朕为楚王之时,就入府侍奉,与朕相伴的时日,与元懿皇后、昭献皇后相差无几,背地里竟然这般糊涂狠毒,犯下了天理不容、十恶不赦的大罪,即便是将其凌迟处死也不为过,只是朕顾念夫妻之情,还有陈王一脉,网开一面,废黜妃位,赐其毒酒一觥,给她留个全尸,让她自己了断吧。这几日阴雨连绵,不宜行刑,等过些日子再由殿中省来秘密料理此事吧。”
“是。”汤哲庸也答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