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这鹅肉我每每吃了,总想着吃第二回,从不觉得腻烦呢。”唐简卉说道。
“你这丫头,心思当真是巧,竟然能想得这般齐全,这鹅肉简直让你烹制绝了,不仅是祎妃,朕每次吃了,也觉得这鹅肉回味无穷呢。”
“陛下和祎妃娘娘谬赞,奴婢如何当得?这样好的主意,奴婢哪里能知道?都是我们娘娘一步一步教给奴婢的,这腌渍梅子的手艺,也是敦嫔娘娘亲自传授的。”
“怪不得,”元淮说着,点头称赞敦嫔道,“若是没有敦嫔手把手的调教,这丫头烧鹅肉的功夫,也不会这般出神入化、入味三分吧。来人,给敦嫔设座,敦嫔劳累了这一上午,就与朕、祎妃一同享用这道鹅肉吧。”
“陛下盛情,臣妾原不该辞。”敦嫔行礼说道,“只是嘉荣前几日贪玩,跟着堇岚他们一道上山去采果子,不想竟然崴了脚,昨日臣妾一看,又肿了不少,臣妾让堇岚多做了些梅子甑鹅和红豆鹿蹄,这孩子上次一病,越发消瘦了,如今崴了脚,也下不来床,用的更少了,臣妾回宫看着,她也能多用些,脚上的伤也能好得快些。”
元淮听了敦嫔这话,心里又是惭愧、又是对敦嫔钦佩,他自己的这个亲生父亲对嘉荣的关心,都一点都不如敦嫔这个养母,于是说道,“也好,等你回宫去,说给嘉荣,等朕闲下来了,自会去看她的,让她好生养伤,莫要任性。”
“是,多谢陛下记挂,陛下放心,嘉荣从不是任性的孩子,等她的脚伤好了,臣妾还要带着她来给陛下请安呢。”敦嫔说着,带着宫女太监往南薰殿走去。
敦嫔走后,唐简卉看出了元淮的心事,于是趁势说道,“敦嫔姐姐当真是仁厚贤德,陛下您看,咱们倜儿的身上,从头上的观音兜到脚上穿的鞋,敦嫔姐姐哪一样没给倜儿做过?不说倜儿,就连臣妾肚子里这个还没降世的,前几日,敦嫔姐姐就绣了好几样的肚兜和婴儿的薄衫送来,说这孩子是来年四月的生日,连衣衫的样式都是照着四五月该穿的做的。”
元淮一边听着,一边心里实在有些惭愧,心想,这样好的女人,朕这些年竟然这般冷落了她,实在是不应该啊。
唐简卉又说道,“听说,六公主身上的一针一线,也都是敦嫔姐姐和祯嫔亲手绣的,六公主的衣食,敦嫔姐姐也没有不用心的,怪道六公主这般康健,宫里的孩子多病,可这六公主当真好福气,甚少生病,难道这不是敦嫔姐姐对她用心的缘故?”
“爱妃说的是,敦嫔的确是个仁义之人,对朕的这些孩子,比朕还要用心。”元淮说道。
“陛下也是用心的,只是日理万机,即便是想多用些心,也是分身乏术啊,”唐简卉说道,“说起敦嫔姐姐的德行,最难得的还是四公主,四公主的生母从前与后宫嫔妃多有不睦之事,可是敦嫔姐姐从不因为四公主生母的缘故,一丝一毫薄待了四公主,陛下今日也看见了,敦嫔姐姐自己还不曾用些汤饭,就先让人做了鹅肉和红豆鹿筋,给四公主补身子,这份心,即便是比起从前一心想借女争宠的生母冯氏来,也毫不逊色吧。”
元淮听着这话,对敦嫔的德行越加钦佩,他自小熟读史书,知道汉成帝宠幸长袖善舞的赵飞燕姐妹,而冷落了有却辇之德的班婕妤,赵飞燕姐妹不仅将成帝的后宫作弄得乌烟瘴气,连成帝的皇子也一个接连一个的夭亡,前汉的国祚也随之衰微。可见君主沉迷于声色犬马、宠幸以声色美貌夺得宠爱的嫔妃,而冷落怠慢了有德行的嫔妃对江山社稷来说是一件多么大的祸患。
因此,元淮听了唐简卉的话,此后也愈发宠爱敦嫔,让敦嫔这个陪伴在元淮身边数十年的老人再度成为了后宫屈指可数的宠妃,敦嫔也不曾想到,自己已经这个年纪,容貌也大不如从前,竟然在入宫三十年后,也体验了一回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滋味。
唐简卉看在眼里,就更放心了许多,除了靳才人,她还有了敦嫔这个强而有力的帮手,有她们二人在,裴皇后想要趁着她身怀有孕而在元淮身边安插侍奉之人就难上加难了。
自然,裴皇后也不是个轻言失败的人,她也了解元淮,能宠爱敦嫔一时,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哪里会真的宠爱敦嫔一世呢?她也让母亲安排绝色佳丽入宫,好预备着取代敦嫔与靳才人。
这一日,唐简卉对元淮说,昨日有神佛托梦,今日想去昭宁寺还愿,实则是想去昭宁寺密会陈芳蕖。
元淮一听,也很快答允,派遣龙武将军慕容延朵带领禁军守护唐简卉,一同往昭宁寺去。
“回禀陛下,”堇岚说道,“奴婢不敢与膳房的庖厨相提并论,不过是山泉水将清洗好的鹅肉泡一个时辰,去一去鹅肉的土腥气,烧制这鹅肉之时,将渍好的梅肉塞入鹅肉的腹中,浸上腌渍梅子的汁水,再多加些许用沙棘陈酿的果醋,这酸味寻常的米醋要清香许多,焖煮之时,奴婢又加了些山楂干、刺梨干和酸枣仁,山楂开胃,还能让鹅肉更加酥软、更容易克化,即便是多吃一些鹅肉也不积食的,还有这刺梨干,能给炖好的鹅肉添一丝酸甜果香,还能让梅肉不那么涩口,酸枣仁可使汤汁醇香浓郁,还有静心安神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