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杀了三个人为了引人出来,目的却是为了死在对方手上,把自己的尸身借给他人用的人?
太匪夷所思了。
鱼白揉着太阳穴:“听着确实是死局啊……到点儿了你就会被毒死,你一死这场轮回就要结束,柳凌听着像是怎么样也救不回来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提问似的问道:“诶,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在你活着的时间里找到那个奇器,在柳凌死之前终止这场闹剧?”
“当然可以,现在的时间还剩下一刻半钟。我帮您算算哈……您要在剩下的时间里找到柳凌,剖开她的肚子,从她肚子里拿到那枚蜡丸,然后再找到那枚奇器,终止这场时间轮回……哟,还不行。”
古鹘装作惊讶地一拍脑门:“忘了这前提是您剖开了她的肚子,哎呀呀这样一来她还是死了。您就必须得再来一次轮回,这样就得保证我还活着……要想保证我活着,您就得替我解毒。哎呀,哎呀,这这这,您想救人得多忙啊?”
他露出一副滑稽的手忙脚乱的样子,而后又自己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一点儿也没有了伪装胡县丞时的那份庄重。
笑了一阵,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对了……自打这轮回开始后,您好像认识了那位镇子里的杭神医,我听说她包治百病,不如您把她再请过来,让她这边治着我,治好了,把我捆起来。再让她去跟您一块儿一边给柳凌剖肚子,取蜡球?哈哈——不知那神医拿被开膛破腹的人有没有办法!”
鱼白愣了一下,随后勾起嘴角,手指也离开了箱子的盖子。
“如果是她的话,也不能说没有吧。”
见到鱼白脸上的嫌恶消散,反倒有些自鸣得意,古鹘微微皱起眉头:“只当是我死前良言好了,徐指挥使,日后你重出江湖,记得和那姓杭的神医远一点。”
“哦?为何?她不过是个医生而已,有何需要我徐寒嗣忌惮的?”
“她的底细就连我也查不清楚。仿佛突然就出现在镇子上,突然出现在这世间,治病,救人,在这小县城蜗居五年,我观察了她许久,却找不出任何她这么做的其他动机。这足以说明此人很无聊,非常无聊——此人和我们注定走不到一条路上。”
古鹘不掩饰话语中的嫌弃:“以治病救人为乐?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白痴,空有一身能耐却不去使用,终日蜗居在小县城里自己逗自己玩,她若是当真享受凡人的吹捧,凭她的医术足够纠结一帮凡人为她塑像,或是随便投个宗门当个客座长老。若是真有广救世人的慈悲,那也远有比拥云更适合她的所在,如此虚伪至极,无聊至极的白痴,不值当您在这人身上浪费一丁点的时间。”
“虚伪至极……无聊至极?”
鱼白嘻嘻一笑:“那也比你这杀别人是为了上赶着送死的人强吧?杀人的理由有很多种,你今天给我的是最无聊,也是最不可饶恕的。这句话该给你自己用。”
看着鱼白嬉皮笑脸的表情,古鹘的脸上露出几分古怪和疑惑:“徐大人?您历来不近女色,却为何要为这种无聊之人辩解?”
“一口一个无聊,唉呀——你没词儿了吗?诶,古鹘,我问你个小问题哈~”
鱼白优哉游哉地从袖子里取出来了一枚火折子,走到了书案跟前,替古鹘点燃了第三根,同时也是最后一根蜡烛。
“古鹘,你到底是男的女的?”
“……”
鱼白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盯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用手轻轻敲打着桌子:“我见过很多很多一心求死的人,你知道吗?就算你是精神病,你是疯子,你也不该是这个表情,你身上没有那种,那种决议赴死之人的味儿,我鼻子可是很灵的!”
古鹘垂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鱼白的眼神,他的呼吸渐渐屏住。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来。
鱼白眯起眼睛,他很少笑,因而这笑容在鱼白的脸上显得极为不自然。
“你刚刚的表情就好像是得到了个心仪玩具的小姑娘,你甚至对徐寒嗣有那么一点点,啧啧,执著和痴迷?在谈到杭大夫的时候,你身上又多了一股子醋味儿,哦,好刺鼻子的醋味儿。”
“……”
“柳凌为什么一定要死呢?你既然打算把身体借出去,去让我参加那个什么婚礼上的拍卖会。那柳凌的身份应该很重要吧?我用了你的身体之后,再带上柳凌这个大小姐一起去赴宴,效果不是更好吗?除非说……你出于个人目的想让她死。比方说……你不想让我接下来跟别的女的走得太近?”
“……”
“为什么不说话?嘻嘻——”
鱼白突然窃窃一笑,紧跟着抬手触向了胡县丞的胸口。而胡县丞下意识的抬手拍开了鱼白的手,两人手掌触碰的瞬间,胡县丞的瞳孔陡然放大——鱼白的手十分冰冷。冰冷的就像是个死去多时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