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先生惊讶的发现,自己竟不忍心去骗三宫主,就连避而不答都难以做到。也不知是因为与慧殊公主的情分,还是因为三宫主太过善良,又或者是三宫主身上具有某种不为人知的魔力。
待两人临近洛阳城时,鸡啼已隐隐可闻,不多时东方便翻出鱼肚之色。
清丽的第一抹晨光撒进了明月厢的大厅,也正好撒在了慧殊公主身前。
慧殊公主立在大厅口,木然的看着这一抹晨光。她甚是放心不下诡计先生和三宫主,她知道诡计先生智能天纵,更知道三宫主的修为远非自己能比,可今天晚上面对的却是当今江湖的两大顶峰人物。
这两大江湖顶峰,一个是天下第一狂徒,一个是天下第一智者,无论谁遇到都会深感头痛。诡计先生和三宫主能够应付的来吗?如果应付得来,为何现在还不回厢?如果应付不来…
慧殊公主打住心中所想,抬脚往外走去,方才走出大厅,却见两道人影映着晨光自西边的楼阁上齐身飘落。诡计先生大步向前,向三宫主笑道:“让公主大人屹立于此,我们的罪过可大了。”慧殊公主心下大喜,面上却没好气的道:“要有罪过也是你的罪过,可别扯上凌音妹妹。”上前按着三宫主的香肩,不住上下左右打探:“妹妹可有受伤?”
三宫主在回厢的路上调息了不少时间,面色已恢复如初,笑道:“姐姐不用担心,凌音并无大碍。”慧殊公主见三宫主无事,这才放下心来,捏了捏三宫主的瑶鼻,柔声骂道:“傻妹妹呀傻妹妹,别人碰到百里狂徒就如同碰到瘟神,唯恐避之不及,你到好,为了一个为非作歹的妖女竟然主动去招惹他,你让姐姐说你什么好呢?”三宫主道:“这件事凌音确实鲁莽,但也是无奈之举。”慧殊公主不忍多讲,叹道:“妹妹身处江湖之中,却是如此慈悲心肠,可怎么让姐姐放心得下呀。”三宫主握住慧殊公主的柔荑,道:“姐姐把凌音想的太好了,凌音并非慈悲心肠,凌音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而已。”诡计先生道:“身处这诡谲多变的江湖中,能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也不失是一种幸福,慧殊公主又何必太过忧虑?”
慧殊公主心知忧虑无用,只得不作多想,向诡计先生问道:“那妖女呢?”诡计先生笑道:“这就要问我们的三宫主了。”三宫主道:“凌音让那条黑龙把她带走了。”慧殊公主道:“如此最好,她若不走,也不知还要闯出什么祸来。”话说至此,又觉不对,三宫主天资卓绝,修为固是少有人比,可百里狂徒是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几大顶峰之一,依照百里狂徒的脾气,一旦决定杀一个人就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奇问道:“妹妹是怎么从百里狂徒手中救下那妖女的?”三宫主面露愧色,道:“凌音无力从百里先生手中救人,是百里先生一再手下留情,才让凌音得逞的。”慧殊公主更是奇怪:“百里狂徒嗜战如命,竟也有手下留情的时候?”诡计先生笑道:“一个像三宫主这样善良的人,容易被人伤害,却也容易让人怜惜,这也许就是南人常说的吉人自有天相。”慧殊公主揽住三宫主的娇躯,道:“不管怎么样,妹妹没有为百里狂徒所伤,那便是最好的。”
三宫主依偎在慧殊公主的肩头,嗅着慧殊公主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独特异香,心头止不住有些悸动。这位姐姐虽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数年才得以见上一面,但给自己的感觉却比两位有血缘关系的姐姐还要亲近。
一想到这位姐姐今日就要离去,三宫主立即抬起面庞问道:“慧殊姐姐留下来多陪一陪凌音,好吗?”慧殊公主不料三宫主会有此问,不禁一怔。其实她心中亦是不舍,只是另有要事在身,绝不可耽搁,不得不来去匆匆,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看向诡计先生。
诡计先生会心笑道:“二位如此姐妹情深,实在是让在下深受感动,只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离合已成人间常态,我等除了适应这种常态,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慧殊公主不满意这样的回答,暗自横了诡计先生一眼,握着三宫主的柔荑,正要出言安抚,只听三宫主忽然叫道:“不好。”
慧殊公主只道是三宫主生了气,一看三宫主娇美的芳颊却是没有韫色,只有一抹说不出的慌张,连忙问道:“妹妹为何惊慌?”三宫主道:“有人闯进了明月地牢。”
慧殊公主与诡计先生无瑕多问,跟着三宫主一起往北厢掠去。穿过七八重院落,四周楼阁渐少,身下不少宫中弟子正在快速奔走。
跳下最后一道院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偌大的刑台,刑台两侧十余丈都立满了石碑,石碑下有新坟也有旧坟,坟场尽头正是三宫主所说的明月地牢。
地牢门口围着的冷艳宫弟子,十有六七都有受伤,伤重的倒地不起,伤轻的亦是衣裳破碎,口吐鲜红。
三宫主飞身掠到门口,众弟子齐身行礼道:“见过宫主。”三宫主往四下一看,见五个伤重的弟子都还有命在方松了口气,吩咐道:“先带受伤的姐姐下去疗伤。”又向一黑衣首领问道:“凌桦姐姐,是什么人闯进了地牢?”凌桦一身劲装已然破碎,下巴尚带着血迹,作揖答道:“禀宫主,闯进地牢的不是人,而是那条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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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宫主万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才让其带着小色女脱身的六爪黑龙竟然会回来,而且还闯进了厢中的地牢。地牢无论是在哪里都是禁地,又怎能随意乱闯?若是让两位姥姥知道,只怕是会认为有损冷艳宫威名,不肯善罢甘休。
三宫主无心多想,抬脚就往牢中行去。凌桦领人在后,正要跟上,三宫主道:“诸位姐姐都退下吧,这件事凌音一人处理便可。”
三宫主独自步入地牢,牢中的石门已被撞裂,前几代宫主命人精心设计的机关遁甲尽数被毁。三宫主沿着阶梯下行,一直行到没有阶梯处方才停下。
阶梯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水池,池中的水黝黑、熏人,让人作呕,不知在这牢中沉积了多少年;如墨的水面时有涟漪点点,也不知这水里孕育的是些什么生物。
知道的是水池中立着八根三丈余高的石柱,依次从三宫主身前向前排开,每根石柱上镶嵌着两根成人手臂粗的铁索,铁索横贯左右,上面各自挂着十三座精钢铁笼。
这铁笼囚的住龙,困的住虎,能降服世间一切不服之物,但如今所有笼中都空无一物。
三宫主爱惜着冷艳宫的一切,唯独对这里爱惜不起来,甚至还曾下过决心,往后无论是仇敌还是在怎么罪大恶极的人,自己都不会把他们关到这里来。
三宫主看向乌黑的水面,勉强笑道:“水鬼婆婆,凌音来看您了。”偌大的地牢无人回应,如墨的水面一阵波纹荡漾,无声现出六个字:“承蒙宫主抬爱。”三宫主问道:“婆婆可曾见过一条黑龙进来?”水面又荡起一阵波纹,一个箭头笔直的指着对面已经破裂的石门。三宫主道:“多谢婆婆。”起身就向对面掠去。
石门后与石门前截然不同,石门前是一座水牢,石门后却是一座旱牢,旱的如临烈日,裂痕满地。
旱牢几乎也都是空的,但三宫主还是感知到了人的气息。三宫主向着气息传来的地方行去,不多时便看见了被闯破的牢房中躺着两个人,正是小色女和苏如是。
三宫主往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六爪黑龙的身影,记起昨夜六爪黑龙现出身来的场景,料想应该是回小色女衣袖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