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宇站在村外的草原上,望着眼前宛如画卷般的宁静世界,心中的复杂情绪逐渐沉淀。他曾以为,自己选择迈入那条漆黑的深渊,就是走向彻底的湮灭。他甚至做好了交出一切,连同自我和灵魂一起燃烧殆尽的准备。但事实证明,他的牺牲并不只是为了毁灭,而是重生——将一切撕裂的碎片重新构造,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现实。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要安静,也要美好。
“这是我的选择创造出来的吗?”他低声自问,但无人回应。短短几分钟,他的感官却逐渐开始觉醒。他能感觉到从地面传来的每一丝触感,甚至能听到微风吹过草尖的细碎摩擦声。在这独属于新世界的空间里,每一个细节都如此鲜活,似乎在述说着重生的意义。
然而,这份美好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他知道,创造远比摧毁困难。如果这是新生的开端,那这片世界真正的走向,仍未可知。而他,在做出了那个决定时,也承担下了属于他的部分——守护这个世界,或者寻求某种彻底的答案。
五指缓缓握紧,他看向远方的山峦,深吸一口气。
正在此时,一阵柔软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哥哥!你是从哪里来的?”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回过头,只见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正朝他跑来。她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衣裙,手里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陈明宇愣住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你说我从哪来?”他顿了顿,随意抹了抹嘴角,又用略带调笑的语气说道,“你可以猜猜看。”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认真答道:“嗯……从山那边吧?不过妈妈说,山那边只有风!那里可没人住的。”
陈明宇被她的话逗笑了,蹲下身问道:“那你们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们的家呀!”小女孩满脸骄傲地说道,“大家都住在山下的小村子里,等哥哥去了,就知道这里可好了!”
她边说边把手里抓紧的野花递了过来:“这个送给哥哥!妈妈说,有好看的花就送给好心的陌生人,表示感谢。”
陈明宇接过那束花,花瓣上还带着几分晶莹的露水。他捏了捏手里的花束,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你多大了?”他问。
“六岁啦!爸爸说我很快就可以一个人去采更多的花,比这一束还多!”女孩露出自豪的表情。
陈明宇望着她走远的身影,忽然低声喃喃道:“多天真。”
可转念一想,他眼中的天真,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却可能不是弱点,而是一种真正的希望。
他没有急着追随女孩回到村子,而是先一步站在原地默默观察周围。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不仅仅是土地的触感,更是一种笼罩在整个空间中的奇异默契。那些隐藏在新世界规则之下的意图,仿佛仍在拨动一根无形的弦,而陈明宇正是那个核心。
“这个世界看似平静,却绝不简单。”他想着,抬头看向了更远的天际线。
陈明宇心中清楚,尽管表面一切如常,但世界的重塑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裂痕曾经的存在掺杂了太多崩溃的规律与扭曲的规则,而他选择的牺牲,只是让它们有了自愈的可能。然而,新世界之中,是否彻底清除了裂痕的影响?是否还有残留的紊乱?是否存在其他的边界?这些问题就像未解的谜团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他深吸一口气,走向了小女孩消失的方向。
村庄依河而建,简朴却充满生机,小路两旁种满了婆娑的柳树。村民们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陌生人的到来,依旧忙着整理屋子、编织渔网、赶着牛车穿过街道。整个环境中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然而,陈明宇的直觉告诉他,这样的“平静”未必是毫无代价的。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从不远处的小屋旁走来,目光缓缓落在他身上。老人提着一根拐杖,衣着朴素但整齐,皱纹叠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老人看了陈明宇几眼,最后开口道:“年轻人,没见过你。你是从哪来的?”
陈明宇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随手将野花递到身后的柳树旁,靠着树干站得笔直,语气平淡:“我是个旅人,路过这里歇歇脚。”
老人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他许久,点了点头:“旅人……很少会路过这里。不过,这村子安静得很,住上自己喜欢的日子最好不过。”
陈明宇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然而,老人从他面前经过时却瞥了一眼他的双手,随后顿了一下:“不过,旅人,我得提醒你,这里有些规矩,可不是山外能随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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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矩?”陈明宇挑眉问道。
老人停下脚步,用拐杖指了指通向村外一条小道的尽头,语气中透着些许警惕:“到了晚上,无论是谁,都不能靠近河边,不管听到什么声响,也绝不能回应。这里的夜太深了,守住自己屋里的灯火,才能过得安生。”
陈明宇双手环在胸前,眉头不经意皱了皱。他虽还未对这个小村子了如指掌,但长久以来的直觉告诉他,老人的话并非只是单纯的迷信或警告。这个看似安详的小村庄背后,似乎埋藏了一些隐秘——隐秘得甚至与他创造的这个重塑世界有关。
“这么严重吗?”陈明宇看似戏谑地问了一句,但目光却已沉下。
老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但眼中的一丝闪烁足以证明,他对这份“规矩”的恐惧是真实的。
陈明宇望向通往河边的路径,微风拂过,将柳树的长条挂在了空中。他忽然意识到,那个河边恐怕也是新世界中某种未曾修复完全的裂痕遗留。或许,他走入了这个村庄,并不是一场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