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位老者。
那位杀人震慑流民的汉子毕恭毕敬地朝车窗内言语几句,随即和其他十三人翻身上马,围着马车离去。
收回目光,让韩安儿扶好车上杂物,楚禾牵着驴子晃晃悠悠出了缺口。
塌方那头也躺满了人,一动不动地躺着。蝇子成团地打着转儿乱飞,路过随意一瞟,就见白花花的蛆虫在血肉里面翻滚。
除了见到这恶心一幕的人呕吐,躺地的大半人都在捂着腹部干呕,吐着吐着一口污血喷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其余人精神还尚可,可全身都是红疙瘩,有被蚊虫叮咬的,更多的是湿疹。
脸上稍微好些,但裸露在外的皮肤红斑点点。上面布满抓挠痕迹,各种新旧伤疤累叠,看着就让人浑身发痒。
有路了,在此地盘桓好几日的难民连滚带爬地起身。可人太多了,那边人刚过去,这边的人就疯了般往里冲。只要能挤过去,说不定就有吃的,有水喝,至于脚底踩踏的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吧。
逃水灾的人最忌沿着河流走,所以这一路上饮用水还是不宽裕。本来大雨过后水塘很多,但前人装好水后就会捣毁水塘,泄愤般自己不好过也不会让别人好过。
人心都坏了。
日头晒,闷热的空气让无数人嘴唇干裂,面色发红,翻着白眼抽搐。等到连汗都不出了,人也就彻底完了。
实在没办法,就只能绕远路去找水源,或者改道隔着河流不远不近地行进。有风险,但起码用水方便,也凉快些。
“捂好口鼻,赶紧离开!”跟着马车清理出来的路,楚禾加快前行速度。
“好心人给点吃的吧,求求你们了。”和其他人一样,楚禾的腿被人拉住。
低头,是那些趴在地上起不来等死的人。
但死亡过程太漫长,这种绝望让他们又想苟活着。只要活着,说不定官府会派人来救自己,自己的儿女会良心发现,幡然醒悟回头找自己。
没有人会乱发善心给出自家的救命口粮,没有人会停下脚步。被抱住腿的人恐慌地用力踢着,后边的人见状纷纷避而远之。
见楚禾还会施舍目光给自己,地上蓬头垢面的人心里生出希望来。死死抓着楚禾的腿不撒手,连周围原本躺着不知生死的人也艰难睁开眼。
“你在这儿呆了几天了?”楚禾垂眼看向脚边的年轻男人。
“五,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