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雍闓孟获等人起事,为什么很快整个南中都响应了?朱褒、高定等,都主动或被动地裹挟其中,为什么?
就因为这里的情况特殊——南中,就没有中间路线可言。
在南中,豪族们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走中间路线,想两边都讨喜的,注定是两边不靠,一定是最先被灭亡的那一个。
事情尚在发酵阶段,你还可以左右逢源一下,真正当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你的选择只有两条,而且必须要旗帜鲜明,或者添油加薪,或者釜底抽薪。
第一次南中事变,雍闿首先发难,继而裹挟了朱褒高定等一起举旗,蛮王孟获等人紧接着响应。
而李恢为首的中路军,一开始征剿工作其实并不顺利,但李恢在审时度势之下,对建宁蛮酋们发出了“南中人不打南中人”的号召,将建宁豪酋们都集中到一起,说大家坐下来,商议未来。
也正是因为李氏建宁大族的身份,人家这些豪酋们才相信了李氏“南中人不打南中人”这套鬼话。
然后,一众豪酋被李恢一网打尽,建宁才又重新打起了王旗。
由此,一举奠定了李氏南中豪族第一的地位。
但是,后遗症也相当显着。
第一,大家都知道,南中事务,李氏是最有话语权的豪族之一,这个,雷打不动。
即便现在李恢去世,庲降都督也已易主,李氏不再主政南中,但只要大家想在南中搞点事情,绕开建宁俞元李氏,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第二,对于南中豪酋们来说,李氏的名声相当地糟糕了。
当初李恢提出的“南中人不打南中人”口号,算是将南中豪族们给卖了一个彻彻底底。最可恶的,卖了别人,别人还帮他李氏数钱数到脚麻手抽筋。
这段关于李氏的黑历史,任谁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忘记的。
第三,现在,南中即将迎来剧变,既然别人绕不开你建宁李氏,那么,好吧,人家就客客气气地和你商议。
其实也等于摆明了告诉你,你李氏想要再将南中人卖一次,不可能!
也正因为以上几点原因,李氏的李享和李沛等人在外面行走,也受到过不少的白眼相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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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场戏码上演。
等气氛稍微好一点,李享开口道:“大郎,最近南中局势动荡,估计,很快就是一场大灾难,你是怎么看的?”
对于这些事情,李遗怎么可能不清楚。
但一开始就急吼吼地将整个建宁李氏带进火坑里去,莫说是他李遗,即便是三爷爷,估计也没有这个胆子吧。
蜀汉帝国怎么了?
最羸弱的蜀汉,也不是一个散乱的南中可以抗衡的。
可惜,这些南中豪酋们,自诩英雄,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
蜀汉帝国在夷陵之战后,依然维持着三足鼎立局面不倒——这,就是明证。
而南中的这些豪酋们,却一个个如井底之蛙一般,竟然觉得只要在后面推一把,就能将蜀汉给推倒了不成?
李遗看看他们,问道:“小侄愚钝,再加上这两年一直在家守孝,四门不出,对于外界事务接触甚少,请问两位叔父是怎么看待的呢?”
李沛又急着想要开口,却被二哥李享瞪了一眼,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一张脸却已经憋屈成了猪肝色。
李享道:“大郎,你父亲去世,犍为张翼继任,并且将庲降都督府迁出建宁,此举与忘恩负义何异!南中今日之变,是他蜀汉咎由自取,可也不能怪了我南中人!”
李沛终于捞到话题,一拳头捶在桌子上,气呼呼地道:“没有我李氏,哪里来的蜀汉南中?卸磨杀驴,兔死狗烹,端的是一场好戏!该——”
李遗心下已经了然,从二位叔父的话语中就知道,他们在心里,就已经将南中和蜀汉进行了有效切割。
南中啊,南中……
难中啊,难中……
李遗不由得一阵头大。
既然是为了南中人民担忧,自然也有为李氏担忧,更有为蜀汉帝国的担忧。
李遗强忍住心中怒火,问道:“牂牁郡糜烂至今,那且兰王刘胄有什么说法给我李氏?”
李遗自从进来后,总是答非所问,但话语却总是一针见血,这让两位叔父很是不爽,但却又无法。
因为李氏今日之盛世繁华,说到底,与他父亲李恢有很大关系。
自己二人目前在南中也享有一定声誉,但说到底,基本都来自大哥李恢的襄助之功。
现在,这个大侄子才是兴亭侯爵的继承人。更是未来李氏在蜀汉朝堂上的代言人。
李氏不可能放着一个帝国侯爷不用,而将族长的位置给到他们二位手上?
想也别想!
李遗的问话,让李享和李治如坐针毡。
今天,将侄儿李遗叫来,本也就是为了此事,只是侄儿一直不在他们预设的那条“道”上,这让他们二人虽作为长辈,却有很大的挫败感。
这种挫败,尤其让人沮丧,却又憋气窝火。
但,又能怎样?也就只好忍气吞声了。
心里,便如同吃了一块烂泥相仿。
李享努力保持着耐心,故作淡定:“大郎,且兰国王倒是来了几次信,希望建宁起事立国,互为犄角。”
“请问叔父,建宁,什么时候成了我李氏的建宁了?”
李遗看叔父的话越来越离谱了,自己亦然有些按捺不住情绪,话语中已带有些许的讽刺意味。
三叔李沛再也忍耐不住,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掌,道:“大郎,叔父也不瞒你了,这南中,想要独立建国的,可不仅仅一个且兰!兴古、昆明……想要建国的大有人在!建宁,就是我李氏的,别人,谁想要,也得看着咱李氏的脸色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