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冷水滴入热油般的、令人牙酸的精神层面的侵蚀声。那由负面能量构成的利爪,在接触到微型黑暗漩涡的瞬间,竟如同冰雪消融般,被迅速地吞噬、分解!
噬魂兽发出了尖锐刺耳的精神尖啸,仿佛受到了伤害和极大的惊吓,那团模糊的黑影剧烈地波动起来,追击的速度明显一滞。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瓦克等人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个垂死的外来者,竟然能以这种方式挡住噬魂兽的攻击!而且那瞬间流露出的气息,既神圣又邪恶,无比矛盾!
小主,
萧刻在发出这一击后,左眼的金光瞬间熄灭,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陷入昏迷。终末之影也罕见地没有出声,仿佛在消化那瞬间吞噬的负面精神能量。
“走!”瓦克抓住这宝贵的机会,低吼一声,带领队伍全力冲刺,终于在被更多扭曲现象包围之前,冲入了那层守护部落的、如同水波般的能量屏障之内。
穿过屏障,熟悉的宁静祥和气息扑面而来。
瓦克等人不敢停歇,直接将萧刻抬到了村落中央,那棵巨树下的木屋前。
身着白袍、手持骨杖的大祭司早已静立等候。他的目光穿透一切,直接落在昏迷的萧刻身上,尤其是他胸口那似乎因为刚才的爆发而显得愈发不稳定的印记上。
大祭司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情——有震撼,有追忆,有一丝深埋的恐惧,但最终,化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光暗同源,心念为引……竟能如此运用……”他喃喃自语,然后对瓦克等人挥了挥手,“将他抬进‘生命祭坛’。是引动毁灭的导火索,还是带来新生的火种……唯有在生命之源面前,方能显现其真正的轨迹。”
生命祭坛!
这个词让所有星骸族人肃然起敬。
而萧刻的命运,即将在这神秘的祭坛中,迎来新的转折。
巨树之下的木屋,比远观更为宏伟。与其说是房屋,不如说是一座与巨树共生而成的古老殿堂。盘虬的树根构成了天然的台阶与基座,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木质墙壁上,镌刻着无数繁复而古老的图案,描绘着星辰的诞生、生命的绽放、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轮回般的宏大场景。
大祭司话音落下,两名一直静默侍立在木屋两侧、身着同样白色皮甲、脸上涂着银色油彩的守卫,无声地走上前来。他们从瓦克等人手中接过了担架,动作沉稳而协调,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他们的眼神空洞,似乎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专注于执行大祭司的命令。
瓦克等人恭敬地退到一旁,垂首而立,不敢有丝毫打扰。伦娜担忧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气息愈发微弱的萧刻,但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萧刻感觉自己正在无尽的黑暗中下沉,光与暗的战争在他体内似乎暂时停火,却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废墟。剧痛变得麻木,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唯有胸口那破碎印记处传来的、冰火交织的奇异触感,提醒着他尚未完全消亡。
他被抬着,穿过了那扇由巨大藤蔓自然编织而成的、散发着柔和绿光的门扉,进入了木屋的内部。
嗡——
一踏入其中,萧刻残存的意识便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声音”。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共鸣。仿佛有亿万生命在同时低语、吟唱,声音汇聚成一条浩瀚而温暖的河流,洗涤着一切污秽与创伤,同时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古老。
外界的光线在这里变得朦胧,取而代之的,是充斥在整个空间内的、如同液态般的柔和光辉。这光辉并非单一颜色,而是不断流转、变幻,时而如春日新芽般翠绿,时而如盛夏阳光般金灿,时而又如深邃海洋般蔚蓝。
他勉强“看”去,发现自己正位于一个无比广阔的中空树洞之内。这树洞的穹顶高不见顶,没入流转的光辉之中。而他的正下方,并非木质地板,而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平静无波的水面。
这水面清澈剔透,却又深不见底,仿佛倒映着整个宇宙的星空。水面之下,无数细密如沙、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光点正在缓缓沉浮、游弋,如同拥有生命的星辰。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正是从这片水中散发出来的。
这里,就是生命祭坛?
两名守卫抬着担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水面的中央。令人惊异的是,他们的脚踏在水面上,并未沉下,而是荡开一圈圈柔和的涟漪,仿佛行走在最坚实的镜面之上。
随着他们深入,萧刻感觉到周围的生命能量浓度呈几何级数攀升。那液态般的光辉主动向他汇聚而来,如同无数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破碎的身躯。他体内那死寂的光之能量,似乎受到了一丝微弱的牵引,如同即将熄灭的炭火,被投入了一丝新鲜的氧气,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开始尝试重新凝聚。
但与此同时,那深邃的黑暗能量,同样被这磅礴的生命气息所刺激。它并未像光之力那样试图修复,反而像一头被惊醒的凶兽,变得更加躁动不安,贪婪地汲取着外界涌入的生命力,试图壮大自身,甚至反过来压制那微弱的光。
‘更多……给我更多!这纯净的生命源质……正是冲刷这具躯壳、让我彻底降临的最佳祭品!’ 终末之影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狂喜与前所未有的渴望,它不再沉寂,开始疯狂地鼓动萧刻潜意识中的欲望,试图引导他去主动掠夺。
萧刻的本我意识在这内外交困中,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小主,
守卫在祭坛水面的正中央停了下来。这里的水面之下,隐约可见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发光根须自然编织而成的复杂图案,如同一个天然的、活着的法阵。
他们将担架轻轻放下,让萧刻平躺在这法阵的核心之上。然后,他们后退数步,单膝跪地,双手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口中开始吟诵起低沉而古老的祷文。他们的声音与整个祭坛的生命共鸣融为一体,仿佛在唤醒某种沉睡的存在。
祭坛边缘,大祭司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他并未踏入水面,而是站在水边,手持骨杖,神情肃穆。他顶端的水晶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白光,与祭坛中流转的光辉交相辉映。
随着祷文的吟诵,水面之下的发光根须法阵,骤然亮了起来!
无数道细密的、蕴含着精纯生命能量的光流,如同受到召唤的灵蛇,从法阵中涌出,缓缓缠绕上萧刻的身体。它们并非强行注入,而是如同最温柔的医者,探寻着他身体的每一处创伤,试图抚平伤痕,驱散异种能量带来的破坏。
光流触及之处,萧刻体表那些狰狞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开始对接、生长。这效果,远比伦娜那神奇的草药要强大和直接得多。
然而,问题也随之而来。
当生命光流试图进入萧刻体内深处,去修复他那破碎的经脉和能量核心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那盘踞的、性质截然不同的光暗能量。
光之力对生命能量的到来表示出欢迎和依赖,如同干涸的土地渴望甘霖。但黑暗之力,却将其视为入侵者,发起了激烈的排斥和反击!
嗤嗤嗤——!
萧刻的身体表面,时而金光大盛,将生命光流吸纳、转化;时而又黑气翻涌,将靠近的生命能量侵蚀、驱散,甚至反过来试图吞噬!他的身体成了一个新的、更加危险的战场,剧烈的能量冲突让他即使在昏迷中,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嗯?”祭坛边缘的大祭司眉头微蹙,他显然察觉到了萧刻体内那异常顽固且强大的黑暗力量。“如此深邃的‘虚无力’……竟与‘起源之光’共存一躯……果然如同预言所示,是极致的矛盾,也是极致的危险。”
他沉吟片刻,将手中的骨杖轻轻顿在水面之上。
“以星骸之名,引先祖之息,辨明本源,抚平纷争。”
骨杖顶端的水晶光芒大放,一道凝练如水银的白色光柱射入祭坛水面。顿时,整个祭坛的共鸣变得更加宏大、深邃,仿佛有无数古老而智慧的意志,从沉睡中被唤醒,将它们的“目光”投注到了法阵中央的萧刻身上。
这股联合起来的、更加温和却无比浩瀚的力量,不再试图强行修复或驱散,而是如同最高明的调解者,开始梳理萧刻体内混乱的能量流。它轻柔地将过于躁动的黑暗之力安抚、约束,又为微弱的光之力提供更精准的支援,引导它们回到应有的轨迹,尝试让两者达成一个脆弱的、暂时的平衡。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而精细,如同在刀尖上舞蹈。大祭司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消耗巨大。
就在这拉锯战中,异变再生!
或许是受到生命祭坛和先祖意志的刺激,萧刻胸口那破碎的印记,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闪烁起来!一道微缩的、介于虚实之间的【起源终焉剑】的投影,竟然自主浮现,悬浮在萧刻身体上方寸许之处!
这投影极其黯淡,却清晰地展现着光暗交织的矛盾本质。它一出现,整个生命祭坛的能量都为之一定!仿佛遇到了同等级别的、代表着“法则”的存在。
而与此同时,萧刻的意识,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猛地拖入了一个奇异的幻境之中……
他不再感受到身体的痛苦,而是站在一片无垠的虚空。脚下,是缓缓旋转的、散发着温暖光辉的星云(起源);头顶,是吞噬一切、亘古死寂的黑暗深渊(终焉)。而他,就站在光与暗那模糊而动荡的分界线上。
在他面前,两个虚影缓缓凝聚。
一个,是身披璀璨光甲、眼神坚定如星辰的——他自己(光之萧刻)。
另一个,是笼罩在扭曲黑影中、嘴角带着邪魅冷笑的——终末之影。
“是时候做出最终的抉择了,残渣。”终末之影率先开口,声音充满了诱惑,“外面的生命能量无穷无尽,与我彻底融合,我们便能吞噬这一切,超越光暗,成为凌驾于这个可怜星球之上的唯一真神!何必再忍受那无谓的痛苦与束缚?”
光之萧刻则凝视着萧刻的本我意识,声音沉稳而有力:“坚守你的心。力量无分光暗,关键在于掌控它的意志。若因恐惧力量而逃避,或因渴望力量而沉沦,都将失去自我。平衡,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幻境之外,生命祭坛中。
那悬浮的【起源终焉剑】投影,随着萧刻意识层面的挣扎,也开始不稳定地颤动起来,光暗比例疯狂变化,时而光芒万丈,时而漆黑如墨,牵动着整个祭坛的能量也随之剧烈波动,水面沸腾般翻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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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脸色凝重,他紧紧握着骨杖,全力维持着祭坛的稳定,心中震撼无比:“不仅是力量的冲突,更是意志与本源的抉择……此子的命运,果然与整个星骸的兴衰紧密相连……”
萧刻的本我意识,站在光与暗的十字路口,面临着有生以来最艰难,也最重要的选择。是拥抱黑暗的绝对力量?是回归光的纯粹守护?还是……去追寻那条从未有人走过的、危险无比的平衡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