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首席。”陈泫敛眸,依言跪坐在软垫上。
房间的光线昏暗,仅凭桌上的一盏小灯,仅能照亮手边的一小片空间。但陈泫毕竟身为修士,五感敏锐,自然能察觉到在黑暗笼罩的内室一侧,还有另一人的存在。
“辛苦你一路赶回来。南阳的事办得如何?”白谪道。
陈泫压下心神,回道:“已处理妥当,首席放心。”
“小泫做事,我自是放心的。”白谪说着,将手肘搭在矮桌上,上身前倾,脸颊轻靠掌根,另一手指尖缓缓在桌面画圈。
似是看出了陈泫的僵硬,她轻笑几声,移开半是戏弄半是亲昵的目光。
“诸葛家的小子做事,还真是不知分寸,连百剑乡都敢去闯。”
白谪看向桌前安静燃烧的豆大灯火,声音柔缓。
其实早在事发之前,她就察觉到了那孩子的小动作,却并未插手。
“可怜的提线木偶,以身投火,殊不知烧断束缚的同时也将迎来自焚。”她双眸微眯,眼底倒映出变形的火光,似笑非笑道,“飞蛾扑火罢了。”
陈泫闻言,并未开口。
他此行前往南阳,正是奉命去处理百剑乡之事。
诸葛十七不知听信何方传闻,竟认为百剑乡内有可治愈他身体的灵药,几年前就开始筹备计划。
但百剑乡情况诡秘,即使是化神期强者也不敢确保全身而退。
结果不出所料,他死了。
死无全尸,等陈泫到时,那具尸体几乎已经无法转移了。
那完全是一堆肉糜,腐烂、恶臭、甚至已经生了蛆虫。
难以想象,诸葛十七是如何用皮囊兜着这些烂肉,还若无其事地活了这么多年。
陈泫站在百剑乡的废墟中,看着那一把把肉糜被人捧起,塞到一口牛皮袋中,最后被一把烈火烧掉。
他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
他见过太多死亡,也杀过太多人。
但那时,他还是想起了诸葛十七几年前对他的怒斥。
像他们这种人,怎么会知道他付出了什么。
像他这种人……
陈泫转头看向几个缩在角落处,惊恐发抖的幸存修士。
甫一对上视线,后者的神情更加恐惧,五官几近狰狞。
“仙君饶命!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我们是无辜的!!”
“求您——不要——我不想死!”
陈泫走向他们,在眼泪与哀求中,掌心亮起的灵光照亮他的瞳孔。
他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