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张友士便越过水溶,朝着躺在榻上的宝玉走去,大致看了一眼宝玉的气色之后,旋即搭起脉来。
须臾间,张友士紧凑的眉头舒缓下来,说道:“此系无形之痰壅蔽心窍所致,嗯.通俗些说就是受到刺激出现神志症状,不妨事。”
一听见“不妨事”,众人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只是贾母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果真不妨事?”
张友士知晓家属都是关心病人,一派的神情自若,颔首道:“实在不妨,若是出了状况,在下愿一力承当。”
这时,水溶出声道:“张先生乃是妙林杏手,既然张先生说无妨,宝玉也就无甚大碍,老太君不必担忧。”
见水溶打了包票,贾母等人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一颗担忧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张友士对于水溶这般的力挺,心下自然舒畅,说道:“王爷,待在下开一个安神的方子,公子静养几日也就无碍了。
只是公子不可受刺激过度,如若不然,此症反复无常,累及公子性命。”
贾母等人闻言,心下皆是一怔,目光落在一脸“人畜无害”的贾政身上,让贾政一时摸不着头脑,面容上浮着一抹尴尬之色。
水溶也大致明白一些情况,倒也没说什么,与张友士寒暄几句后,便让丫鬟带其下去吃茶。
随着“张友士”这个外人离去,贾母便无所顾忌,抬头看着贾政便发作起来,厉声对着骂道:“都是你作的孽,非得逼他进学,好端端的人逼的成了这般模样。”
贾母这会儿也大抵摸清楚了,无非就是逼宝玉进学过甚,以至于犯了癔症。
贾政闻言心下一怔,怎么都成了他作的孽了?
不过转念一想,先前张友士的叮嘱犹言在耳,再加上贾母的这番话,顿时让贾政摸着了头脑,忙道:“母亲,孩儿让宝玉进学也是为了光宗耀祖,母亲这话,我做儿的如何禁得起。”
贾母闻言,啐了一口,冷哼道:“我说一句话,你就禁不起,你那样逼宝玉进学,难道宝玉就禁得起了?”
说着,贾母浑浊的双眸不觉就滚下泪来,一片戚戚然的。
贾政见贾母动了真火气,赶紧跪了下去,含泪道:“母亲这话说的,折煞孩儿了。”
水溶瞧着这一幕,心下涌上一抹怪异。
贾母都七老八十,精明似的人物,居然蛮不讲理起来,真就是“使小性儿”这一块在女儿家里不分年龄。
而贾政都年近五十了,还委屈的跪在地上痛哭
正在此时,元春款款走了进来,她先前也没去隔间,在外间候着,不时遣宝琴来探消息,得知张友士离开之后,心中挂念宝玉,故而便进来瞧瞧。
只是瞧见这一幕,让元春有些诧异,丰润的脸蛋儿浮上一抹不自然之色,隐隐有些呆萌的模样,竟有些可爱。
水溶瞧了元春一眼,心下不觉好笑,给了元春一个安心的眼神,省得她这个做姐姐的担忧过甚。
想着到底是岳丈,他也不能瞧贾政窘迫的模样,便和稀泥道:“老太君,岳丈也是望子成龙,盼着宝玉早日成才。”
贾政闻言,轻轻颌首,眉眼间满是赞许此意,这话就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贾母自是明白水溶的好意,轻叹一声后,双目中蕴着泪花,说道:“便是望子成龙,也不能将人逼成这般模样。”
她哪里不知道贾政是盼着宝玉的好,其实不光贾政,贾母自个以及王夫人都希望宝玉能成才,也好撑起国公府的门面。
如若不然,她们也不会任由不管。
贾政瞧着贾母复又哭了起来,一脸的悻悻然,也不知说什么好。
水溶沉吟一声,目光落在贾政身上,劝道:“张先生的话岳丈也听见了,往后切莫刺激过度,为了宝玉的安康,宝玉进学的事情还是先缓缓吧。”
其实对于宝玉,无论贾政如何逼迫,烂泥扶不上墙还就是扶不上去,故而水溶早就对宝玉不甚关注。
左右宝玉不是品性恶劣之人,便任由他做个富家公子哥儿,省去麻烦的同时,还能落一份贾母、王夫人的好,何乐而不为。
“这”
贾政闻言,面容上露出犹豫之色,显然有些不大乐意。
贾母见此情形,当即喝道:“你也不必和我使性子赌气的,你的儿子,我也不该管你如何管教,我猜着你也厌烦我们娘儿们,不如我们赶早儿离了你,大家干净!”
说着,贾一脸悲戚的道:“我和你太太宝玉立刻回南京去!”
这话一出,顿时让贾政吓的面色苍白,忙说道:“孩儿听母亲的。”
贾母见贾政软了下来,“哼”了一声,旋即便不在理会,拉着床榻上的宝玉温和道:“宝玉啊,你听见了,以后你父亲也不会逼你进学了。”
这时,原本毫无反应的宝玉忽地满床闹起来,大喊道:“不进学,不进学”
见宝玉来了精神,贾母等人顿时眸光一亮,忙安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