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袁节寰的为人,应该不会让贤侄失望的。”
让钱谦益去找袁可立,带头劝谏这件事。
钱谦益无奈之下,只能按朱国祯所说,去找兵部尚书袁可立。
到了袁府,袁可立正在和吏部右侍郎董其昌,商讨模拟考试优秀者,担任官职的事情。
听到钱谦益的来意,袁可立道:
“钱兄,这件事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戒严法的事情,就是陛下让老夫主持制定的。”
“我若出尔反尔,如何担任大臣?”
把戒严法制定的内情和钱谦益说了一下,又道:
“陛下是个有主意的,若不用戒严法事情,换取陛下承诺不用中旨。”
“以后朝堂上必然会因为中旨的事情,产生各种争端。”
“钱兄也不愿朝堂上一直争论这件事,或者让陛下再用一个魏忠贤吧?”
心中本来还有不满,怪袁可立放任皇帝扩充权力。听到“魏忠贤”三个字,钱谦益却顿时心中一跳,理解了袁可立推动戒严法的原因。
若不用戒严法换取皇帝承诺,给皇帝在境外大展拳脚的机会,皇帝就可能把精力放在内部,和朝堂上的臣子展开争论。
一旦他觉得不顺心,可能就会像天启皇帝那样,任用一个魏忠贤。那对文官来说,是更糟糕的事情。
所以,立场不那么坚定、善于明哲保身的钱谦益,已经打算从这件事脱身,没有对戒严法的事情,再提出来异议。
不过,他反对皇帝用中旨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为了维持在士林的名声,钱谦益回去之后思前想后,写了一封奏疏,探讨招安郑芝龙的事情,到底是属于境外还是境内。
这份奏疏的内容,一点都不激烈。但是钱谦益没想到的是,他的奏疏上去后,像是传递了一个信号。很多对皇帝年前做法不满的官员,都开始随着上疏。
最初还只是反对戒严法,然后又扩展到其它办法,磨勘法、廷推法,甚至九寺调整、锦衣卫改制、海军衙门设立,都有人提出意见。
甚至在明法科和明算科的事情上,都有人提出异议。
可以说,这是新进入朝堂的官员,对皇帝年前决定的质疑。在一些官员的推动下,想要推翻决议。
钱谦益的奏疏,就是一个引子,把这些人都引了出来。
而且因为钱谦益在东林党和士林中的威望,得到很多支持。
这个现象,让钱谦益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号召力。
温体仁却心思转动,从中看到了机会:
『钱谦益这厮上次想拖我下水,幸亏我没上当,没卷入这场风波。』
『他想用这件事算计我,我得有所回应,否则其他人还以为我是好算计的。』
『我记得钱谦益在主持浙江乡试时,涉嫌一桩弊案。』
『可以把这件事揪出来,给他一个痛击,帮陛下解决风波!』
作为一个浙江人,温体仁对老家发生的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
钱谦益在天启元年主持浙江乡试时,牵涉进钱千秋关节一案,温体仁打算用这件事把他拖下水,打击他的气焰。
这样一来,他就帮皇帝平息了这次由钱谦益引起的风波,能获得皇帝看重,为将来入阁做准备。
甚至,为了让皇帝更加看重,他还揣摩皇帝心意,猜测当今皇帝最厌恶的是党争,钱谦益这么一呼百应,很犯皇帝忌讳。
如果这些人再极力维护钱谦益,那就更坐实了钱谦益结党这件事。皇帝会出于厌恶,把钱谦益从朝堂赶出去。
工于心计的温体仁,甚至连自己以后如何在朝堂立足都想好了,那就是“无党”,让皇帝认为自己是一个孤臣。
这样皇帝会觉得他容易掌控,未来参劾他人,也显得自己“孤忠”。
定下这个策略,温体仁写了一份奏疏,起了个非常耸人听闻的名字:《直发盖世神奸疏》,直斥钱谦益为“盖世神奸”,说这个“神奸结党欺君”,在朝堂掀起风波。又把天启元年的浙江乡试舞弊案,重新提了起来,攻击钱谦益身为主考官,收受钱千秋受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