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外掘数坑,每坑可容数百人,用以掩其遗骸。臣来之时,已满三坑有余,而数里外不及掩者,又不知其几矣!
小县如此,大县可知!一处如此,他处可知!幸有抚臣岳和声拮据独苦以弥盗而兼之拯救,捐俸煮粥以为之率,而道府州县各有所施以拯济。然粥有限而饥者无穷,杯水车薪,其何能济乎?
臣仰窥皇上宵衣旰食,无念不为民生虑,无刻不为安民计。若不急救,此一方遗黎恐死者死矣,为盗者为盗矣。见有之民,旦夕莫必其命,西北疆域,几成无人区矣。
伏乞敕下该部从长计议,或发赈济,或蠲加派,或姑减其分数,或缓待之秋成,惟在皇上急为涣汗耳。
然臣犹有说焉,国初每十户编为一甲,十甲编为一里,今之甲里寥落,户口萧条,已不复如其初矣,况当九死一生之际,即不蠲不减,民亦有呼之而不应者。
官司束于功令之严,不得不严为催科,如一户只有一二人,势必令此一二人而赔一户之钱粮;一甲只有一二户,势必令此一二户而赔一甲之钱粮,等而上之,一里一县,无不皆然。
则见在之民,只有抱恨而逃,飘流异地,栖泊无依。恒产既亡,怀资易尽;梦断乡关之路,魂消沟壑之填,又安得不相率而为盗者乎?此处逃之于彼,彼处复逃之于此,转相逃则转相为盗,此盗之所以遍秦中也。
臣目睹此光景,心几痛裂。知皇上亦必恻然动念,当事诸臣,自有硕画,然早一日则救数千万之生灵,迟一日则毙数千万之性命,惟皇上速加之意也。
大抵总秦地而言,庆阳、延安以北,饥荒至十分之极,而盗贼稍次之;西安、汉中以下,盗贼至十分之极,而饥荒则稍次之。
(陕北饥荒太重,连盗贼都少了;关中饥荒稍次,盗贼很多)
缘系异常灾变,从来所未经见者,不敢不据实以闻?
伏乞皇上睿览施行,臣不胜激切战悚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