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惜死,则天下太平。”
“若是连阁老都收受礼金,文官不爱钱从何谈起?”
“别说韩阁老是我的座师,就是我的亲朋,我也要上疏惩治。”
“反贪最重要的就是要大破情面,不能有任何顾忌。”
“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收受礼金是违法的,反贪署有权惩治。”
这番话理直气壮,显示了他的决心。
赵延庆深受鼓舞,说道:
“当年张江陵秉国,邹君尚且敢不畏权势反对夺情。”
“我们这些后辈,难道就没有邹君的骨气吗?”
“别说韩阁老还不是首辅,就是首辅收礼金,我等也敢弹劾。”
邹君就是邹元标,是东林党三君之一,和顾宪成、赵南星并称。
此人在天下间名声非常大,而且曾担任左都御史,是很多御史的榜样。
赵延庆拿他举例子,其实心中还怀着期盼。认为韩爌是当今的东林领袖,应该是和邹元标类似的人。
他若还有良知,在看到这些证据后,就该主动谢罪。
韩一良其实也怀着这个想法,认为自己的座师、当今东林领袖韩爌,是一个正直的人。
只是被亲戚蒙蔽,那些人瞒着他收礼金。
所以他很快上了奏疏,把自己搜集的韩爌姻戚收受礼金、隐匿阉党人员称颂魏忠贤奏疏的事情,向朝廷奏了上去。
奏疏中证据详实,精确到某月某日、某地某人见面、收送多少礼金。
甚至还附有反贪署调查人员,把送礼人员拘留后获得的口供。
凡是看到这份奏疏的,几乎都确信里面的内容为真——
韩爌只要拿不出不知情的证据,就有可能栽进去。
通政使吕图南的嗅觉很敏锐,在看着这份奏疏后,就知道朝堂上可能掀起大波澜。
在首辅黄立极已经确定明年要退、现在也不怎么管事的情况下,次辅韩爌的威望越来越高,甚至被很多人认为是下一任首辅。
这份奏疏上去,一定有不少人围绕奏疏做文章。
那些对首辅还有奢望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东林党的反对者,也会想办法把韩爌拉下来。
最终的结局如何,是谁都难以预料的事。
作为一个中立派,吕图南不想卷进这件事,他不敢阻拦奏疏封进,吩咐一位中书舍人道:
“把这份奏疏抄一份,送到文书房和内阁,直接送黄首辅那里。”
没有把奏疏按惯例送到分管法律事务的韩爌那里,而且直接送到黄立极案前,让首辅黄立极处置。
这位中书舍人有些犹豫,询问道:
“韩阁老分管法律事务,不另外抄送一份给他吗?”
吕图南瞥了他一眼,说道:
“事情涉及韩阁老,按例他要回避。”
“发给内阁的奏疏直接送给黄首辅,其他人都不要告诉。”
“一定记得保密,否则后果你知道。”
警告了这位中书舍人一下,吕图南给他打上了不可用的标签。
这位从新科进士中选出的中书舍人,应该是东林党或者东林党的倾向者。
吕图南以前对这种事情不在意,但是此时却认识到了危害——
这些结党的人,真是一切以党派利益为先,丝毫不顾朝廷制度。
将来在重要事务上,一定不能用这样的人。
不提吕图南的感慨,内阁之中,首辅黄立极看到这份奏疏后,同样不敢擅专。
他已经确定要退了,皇帝也安排他担任理藩院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