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奶奶觉得自个儿的小孙子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小时候出门没捡着东西就算丢,现在呢?上赶着提早去学校。
这要是去早了,不得帮人干活啊??!!
张沈飞对此却是振振有词:
“老太太您懂什么?本地学生是能九月一号报到没错儿,但到时候人那么多,老师哪能个个记得住,照顾的到??
再说了,我是在职大学生,现在去学校,轧钢厂那边我不用上班还能白领工资的……”
能白嫖工资,干嘛还要坐班?有羊毛不薅,他又不是疯了。
说完,
便开始指挥全家忙碌起来,做饭的做饭,帮他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倒尿盆的倒尿盆。
“你们先忙活着,我去厂里一趟把该走的手续走完,然后回来。”张沈飞说完,起身就打算溜走。
“大飞,我跟你一起去!”张沈亮紧随其后。
兄弟两人到了门口,相视一笑。
逃避家务,男人的本能!!九大金刚现在还在家里干活呢,到底是年轻,且学着去吧!!!
兄弟俩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到了鼓楼东大街的小吃合作部。
这地方是由之前东城区这一片儿的一些个卖早餐的小商户被收编后,联合经营的,李油饼家里油饼铺子也在其中。
到了地方,张沈飞坐下双手拍着桌子喊道:“李叔,两张油饼,两根油条再加两碗豆汁儿。免费的小咸菜多多的给。”
张沈亮学着弟弟的样子也拍桌子:“李叔,两张油饼,两根油条再加两碗豆汁儿。免费的小咸菜多多的给。”
兄弟俩的动静引得小吃部不少人围观。
这年代下馆子不止要钱,还得用粮票,家里趁多少钱啊?敢这么吃???
李油饼他妈端了一筐的油饼,油条,一碟小咸菜过来,忍不住吐槽:“大飞没個正形,怎么亮子你也被他传染了?”
张沈亮憨厚的笑:“婶儿,我弟弟要去大学报道了,我这不高兴吗??”
内敛如他,很少有这么张扬的时候。
“啊??大飞考上大学了??”李油饼他妈诧异,“我怎么不知道呢?”
考上大学,这可是大事儿啊!!放在胡同串子张沈飞身上,更是大事儿中的大事儿!!!
说完,扭头看向正在油锅前忙碌的老伴儿,后者也是摇摇头:“不知道,没听说,没人告诉我啊。”
张沈飞顿时不满:“这李油饼怎么搞的?我已经反复跟他和胖子,四眼儿他们强调了,一定要把我考上燕!京!大学的消息宣扬的南锣鼓巷人尽皆知。
他倒好,连您和我李叔都没告诉?”
怪不得他刚才出门的时候,觉得胡同里没几个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也没有几个人关注自己呢。
感情是这几位宣传不到位啊!!!大意了,装逼失败!!!
都是一个片区的邻居,自个儿儿子又跟张沈飞是发小儿。
李油饼他妈得知张沈飞考上大学,一高兴,不但给他免单,还要给他做几个油饼灌鸡蛋吃。
“嘿,我还能有这个口福吗?”张沈飞挑眉。
油饼灌鸡蛋是李油饼他妈老家的美食,之前她刚嫁到李家的时候,曾经在早餐摊儿上卖过一段时间。
可因为做起来费事儿,成本又高,再加上后来年景不好,物资匮乏,她已经很久没露这一手了。
这会儿听到李油饼他妈要重现油饼灌鸡蛋,不少看热闹的立刻凑上来,要看看传说中的美食的做法。
却见李油饼他妈将一个做好的油饼放入锅中炸到半熟,捞出来放凉之后,往里面注入打散的鸡蛋液。
而后继续放入锅中炸制,同时双眼要瞅准合适的时机翻面。
翻的早了,鸡蛋液没有凝固,流出来到了油锅里,油饼灌鸡蛋就算失败。
翻的晚了的话,外面的油饼会炸黑,吃起来发苦,也是失败品。
之前有小吃摊儿复刻李家的油饼灌鸡蛋,都毁在了这一步。
一个完美的油饼灌鸡蛋,应该是油饼金黄,鸡蛋刚刚凝固,软嫩而不溏心。
很快,
在李油饼他妈娴熟的操作下,四个油饼灌鸡蛋出锅。
张沈飞笑眯眯地接过来盘子:“谢谢李婶儿,吃了您的油条灌鸡蛋,我一定能考一百分!!”
“你小子,上了大学得好好学习,可不能再抄袭了。我听人说,大学抄袭抓住都是直接枪毙的。”李油饼他爹李大饼吓唬他。
张沈飞耸肩,笑的很无奈:“叔,我都二十五了,不是五岁,您怎么还拿我初小时候那一套哄我呢?”
再说了,当时您那一套也没有哄住我啊!!!
“得,不跟您废话了,我还是吃我婶儿做的好吃的去。”
话毕,抓起一根凉凉的油条顺手放在自己的盘子里,走了。
吃饱喝足,见李家夫妻死活不收钱,张沈飞只能把钱和粮票又揣回兜里。
“李叔,李婶儿,回见。”
……
到了厂子里,
张沈飞去办在职进修的流程,张沈亮则是去找车间主任请假。
弟弟上大学,当哥哥的不得亲自去送吗?
他现在已经是六级钳工,算是高级技工,在车间地位不低,请个假轻轻松松。
办完了事儿,就去自行车棚那里等弟弟。
食堂张沈飞张主任考上燕京大学的消息早就向像插上翅膀了一般,传遍了整个轧钢厂。
这会儿听说他回厂里办理在职进修手续,不少女工都旷工在办公楼前守株待兔。
“张主任上完大学还会回来吗???”
“会的吧?他要是不回来,我在轧钢厂上班还有什么意思???”
“想当年我进轧钢厂就是因为他……”
“这么多年了,张厂长长得还是那么帅……当年我……一见张沈飞误终身啊。”
“好好一个干部,干嘛又要去上大学?上完了回来不还是当干部吗?不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没错儿,有这四年跟我酱酱酿酿,再生几个孩子不好吗?”这位的话没敢说出来,是在心里想的。
“想当初他在扫盲班上课,咱们整个厂子的女工都跑去听……”
张沈飞离开轧钢厂,最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的就是厂子里的女工们了。
虽说他跟田小枣结完婚之后,大家已经不抱有再嫁给他的幻想,也没有人再给他递过情书。
但人在厂子里总归是个念想,即便不能亵玩也能远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