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北呆愣片刻。
她从这个十七岁少年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回忆,很多…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宋河喝粥以后就睡着了,水生也没醒过来。”
“那个大泥像又往前走了这么多。”
小花一边伸手比划,一边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刚才的布衣沾上了泥土,这小姑娘就自己跑回去换了另一件。
虽然同样洗的发白,却一尘不染。
“跟我讲讲祠堂吧,你昨天还去那里打水来着。”
王锦揉了揉小花的脑袋,顺便扣上了斗笠。
“我知道的不多,毕竟长这么大只进去过一次。”
小花乖巧地点点头,缩在斗笠里面,不让自己被淋湿。
“宋排头还在的时候,不让我和水生去那里的。”
“他说我们俩不是村里人,去祠堂就会生病。”
“如果不是昨天水生受伤了,我也不太想去。”
小花叹了口气,看着王锦。
后者轻轻点头。
这小姑娘说话做事都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王锦很欣赏这一点。
“生病?”
胡小北一个激灵,从王锦肩膀上跳下,开始查看小花的情况。
“我没什么事,只是这里。”
小花挽起衣袖,给胡小北展示着自己的胳膊。
白皙的皮肤上是层层叠叠的青紫色手印。
像是被人狠狠握了几下,在小花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了相当严重的伤痕。
“傻仔。”
胡小北皱起眉头,给王锦展示着小花胳膊上的手印。
“孙铁嘴干的?婴儿的手不应该这么大才对。”
后者眯了眯眼睛,把手放在其中一个手印上,大致比对了一下。
差不了多少。
“疼吗?”
胡小北掏出喷剂,显然有些心疼。
“疼。”
小花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不然昨天也不会被抓住,我跑的很快哦。”
“这孩子…”
胡小北轻轻揉着小花的胳膊,试图让治疗喷剂透过皮肤,消除掉那些手印。
可惜,没什么用处。
一直在旁边思考的王锦瞪了瞪眼睛,一边嘀咕一边蹲下身。
“卧槽…不是吧…”
啪嗒。
王锦把手按在小花胳膊上。
接触成立,压制形成。
印记瞬间淡了几倍,又在几秒钟后消失不见。
“准备动手!”
王锦冷声喝道,把小花吓了一跳。
胡小北没有半点犹豫,从腰间掏出双刀。
王锦结束了压制。
下一秒,无数长手从小花胳膊上呼啸而出。
苍白的多节胳膊就这么肆意延长,仿佛从小花身上长出的血肉竹子。
人类一样的手掌不停挥舞,带起阵阵风声。
修长尖锐的指甲四处抓挠,似乎铁了心置人于死地。
这些手掌扭曲在一起,几乎是小花体型的五六倍。
小花捂住胳膊跪倒在地,似乎很不好受。
“砍断。”
几乎是王锦出生的同时,胡小北就动了。
两柄狐牙短刀在手中旋转着斩出,带起道道风刃。
胡小北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些怪物。
所以她很熟练。
刺啦——
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响起。
混合着血水的泥浆飞溅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啊!!好疼!!”
小花的哭喊声响起。
这小姑娘跪倒在地,捂住肩膀。
就好像胡小北的刀刃落在了她身上。
“该死…”
胡小北愣了愣,挥刀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别停!”
叮——
白光一闪。
鸢尾花的芬芳在空中回荡,又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王锦毫不犹豫地挥动了钉剑,将小花身上那些长手拦腰斩断。
“啊——!!!”
小花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
令人心疼。
嗖。
钉剑点在小花脖子上。
“呜呜…”
小姑娘抽噎着,看向王锦的眼神中满是恐惧。
她毕竟只是个孩子。
就算表现得再成熟,遇到事情也会手足无措。
一向和善的大哥哥,突然对自己刀剑相向。
小花很害怕。
“抱歉。”
胡小北眯了眯眼睛,低头看向小花。
那些印记已经跟长手一起消失不见,化作泥浆。
只有小花面色苍白地捂着胳膊。
明明没有什么伤口,她表现得却像是失血过多一样。
饶是如此,小花依旧满脸不解地看着王锦。
“呼…”
王锦收回钉剑。
并不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
只是因为他发现小花身上没有手印,不会再对自己造成威胁。
能从无数次危机中活到现在,王锦的警惕心强到令人发指。
哪怕是个孩子,也有可能在下一秒变成扭曲错乱的野兽。
他不得不小心。
“好了,没事了。”
王锦叹了口气,抱起小花。
后者愣了愣,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崩塌,在王锦怀里哇哇大哭,时不时伸手捶打两下。
“这就是所谓的‘生病’吗?”
王锦任由小花发泄着情绪,脑中依旧不停思索。
他知道,这个线索至关重要。
首先,王锦不知道“村里人”的判别标准是什么。
小花和刘水生一样,是宋排头从下游捡回来的。
可小花年纪这么小,几乎是在村子里长大的。
要是她算不上村里人,那这东西就只可能是看“出生地点”了。
当然,不管怎么算,自己和胡小北都不符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