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长义尬住的样子,王言笑真摆手说道,“我们俩啊,就是正常的走访一下,真没什么别的意思。再说我们俩小警察,能成什么事儿?就是实地了解一下情况罢了。前几天就你们村董年丰的事儿你知道吧?那就是我们俩撞上了,要不然等他毁尸灭迹,给我们的工作造成多大的难度?再有就是上访,这个问题有多严重,不用我跟你说吧?
我们俩走访一遍,有为非作歹的人也不敢乱动。前两个月咱们村里丢孩子的事儿,这你是清楚的。本办法是笨办法,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两个做人民警察的,肯定得放在第一位。就算他们可能不跟我们说实话,该走我们也得走。
也不是只走访咱们东宁村,整个辖区近十三万人,不论是住宅,还是商户,我们都得走一遍。这个活啊,没个一年半载的完事儿不了。这是我电话,威信同号,有情况随时联系,小事儿发威信,大事儿打电话,打不进电话发短信。行了,赵主任,你和大娘呆着吧,我们俩得赶紧去下一家了,不用送了……”
说着不用送了,但实际上赵长义还是拉着他媳妇,给两人送到了路口,一起看着二人走远,这才回去。
回头看了一眼,赵继伟说道:“言哥,我感觉这个赵长义肯定有问题。刚才我可是看到了,她媳妇一直在那盘手串呢,你说他搞破鞋的时候,他媳妇盘手串都定住了一下。还有他给咱们俩塞什么会员卡,咱们俩就是小警察,你说他都能给咱们俩送卡,那些当官的还能少了?
就这两样,我估计其他的那些说法肯定也是真的。打断人家的腿,给人家赶出村子,这种事儿在二十年前,真掀不起什么风浪。肯定有人罩着,要不然就这样的,早都进去了。言哥,咱们想想办法,搜集搜集证据,把他办了?”
王言乐了,傻小子胆子就是大,他笑道:“说办就办呐?你都知道人家有人,也知道咱们就是小警察,还嚷嚷着要办人家?活够了?搞不好真会死人的。”
“那咱们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不然呢?咱们能做什么?按照他俩儿子明面上的身家计算,咱们要是偷偷的查人家,保底得是区领导发话,搞不好市领导都有人。别拿村长不当干部,人家能耐大着呢。而且目前来说,他应该已经不会欺负一般的群众,要不然村里人敢瞎说嘛?
他贪污行贿,那是纪检的事儿。他做生意偷工减料,或者是串标、围标什么的,那是工商的事儿。只有我们扯到了他的犯罪线索,那才是咱们警察的事儿。他可以自己露出来,但是你不能主动上去碰,你的肩膀不够硬,扛不住主动找事儿的后果,明白吧?
最简单的,咱们这里到了十一点以后,可是往来很多泥头车,你说有没有一个就是奔着你来的?到时候司机酒驾,判个三五年就完事儿了,你爹妈白发人送黑发人,在家以泪洗面。”
这个赵长义就是坐不住了,一开始听说有警察来走访,根本不当一回事儿。可是三天五天七八天,一点儿走人的意思没有,这就不对劲了,他也坐不住了。来之前,肯定早都打听了一遍王言的情况,亲自会会这个小警察,看看到底怎么事儿。
穷乡僻壤的村长都能遗祸乡里,更不要说东宁村这种城市边缘的村子。掌控一个村子二十年的时间,人力、物力、财力,狠下心思来,真的可以成就一些事。好像赵长义说的,大儿子开建筑公司,小儿子开连锁饭店。而建筑公司,尤其是早年的建筑公司,那是个什么样子,自然无须多言……
王言嘱咐道:“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我可没吓唬你。沾上了,真会死人的。不是你看着别人死,是你死。想立功可不是那么立的。”
赵继伟激灵一下,连连摇头:“言哥,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现在感受到做社区工作的好处了吗?”
“什么好处?立功?”
“是人脉啊。”王言摇了摇头,“你想想,这个赵长义不管他是不是违法犯罪,他是一个掌握着能量的人。当然了,他这样的人,放在我们近十三万人的辖区里,肯定也是极少见的。但是有能力的人,掌握着一定资源的人,并不少。可能有律师、医生、老师,可能有政府各个部门的人,各个公司的人,开小店的人。
他们可能不是领导,甚至副科都不是,只是听人命令跑腿的办事人员。但是如果你能想办法跟他们保持良好关系,把他们通通利用起来,那么你就有了一个自己的关系网,如果操作的好,未必不能把他们撬动,影响到我们公安系统,促成你的进步。”
“给他们送礼?送一圈?”赵继伟问的很直接。
“动脑子啊,继伟同志。比如我们走访了一户群众,这家人是做装修的,就是普通家庭,他想要把孩子送进咱们辖区内的重点小学,但是没有门路。怎么办?”
“找我们认识的老师?帮着想想办法?”
“这是一个办法,但是大概率没有用,办不到。你应该去了解,这个老师需要什么,亟待解决的问题是什么,然后从这个问题入手,去找能够解决问题的人。人际关系是个圈,说不定你最后能找到一个人,正好他家里要装修,但是又不放心装修公司。这叫什么?”
“资源整合?”
“是个好词,说白了就是钻营。你充当了中间的润滑剂,把各个人员联系在一起,让他们成为轴承的一个个滚珠,最终稳定的运转起来。当然了,这种事说着容易,干起来是很难的。”
“那真要有这样的人让你碰上了呢?就在为孩子上学的事儿发愁。你怎么办?”
“不办。”王言摇了摇头,“又不是孩子不能上学,是想要孩子上好学校,这是两个事儿。好像吃不上饭,和吃上饭了想吃肉的对比关系。我也就是跟你说一说,你最好也别往这个方向去钻营。
不过如果咱们将辖区全都走访一遍,只要用心,那么以后除了工作,你生活的方方面面基本都很有保障。比如你在平安市买了房,一点儿都不用担心是不是会被坑,因为你一定会知道,哪个干装修的最实在,最不会骗你。
当然按照正常角度来讲,咱们本身就是公门中人,很多问题你直接找所长,或者找老警察就解决问题了。不过那是人家的帮助,和你自己走访群众,真心换真心换回来的是不一样的。”
赵继伟点了点头,奇怪的问道:“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懂那么多呢?”
“爹妈没的早,自己摸爬滚打,不懂怎么行呢。”
赵继伟没话了,很合理……
一路回到车里,眼见王言拿出保温杯喝茶水,又掏出了手机,赵继伟想起了大事儿:“言哥,咱们到底立什么功了?”
没搭理他,王言还是给张志杰打了过去。
“王言啊,有情况了?”张志杰已经很熟悉王言风格,没事儿白天不回所里,没事儿白天不打电话。
“张哥,刚才我跟继伟走访了徐东建家,我发现他儿子徐子宁可能吸啊毒。”
“什么?又发现一个?可靠吗?”尽管已经有了准备,可当王言说出来的时候,派出所里的张志杰还是忍不住的惊呼。
吸啊毒的人好抓也难抓,因为这些人吸啊毒总有场合的,警方可能会追查着什么线索,找到了这种地方,或者是散货的人,可能暂时不会抓,但是各种人的身份信息早都掌握的一清二楚,这是好抓。
说难抓,是因为除了病毒深重的人,会有外显的特征,比如毒疮、精神失常之类的,其他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正常人。不在刚吸完的时候被警犬闻到,那就很难识别,只能是抓去做检测。
王言是什么人?他直接就能看出来。细致的观察力,配合上高超的医术,一个望诊就能发现别人身体的异常。吸啊毒对身体、精神的伤害是毋庸置疑的,逃不过他王某人的法眼。
“跟上次一样,我觉得这小子可能是服食的麻啊古,这种毒对身体的作用比较小,但是对精神的刺激十分强大。”
“行,我知道了,这就去跟所长汇报。还有其他情况吗?”
“刚才东宁村的村长赵长义回来了,我们去他家里坐了一会儿,话里话外让我们赶紧滚蛋。我这两天了解到的,可能有些夸张,但就算是一成的真实性,也够这老小子牢底坐穿的。而且我直接把问题怼到他脸上试探了一下,他的反应证明了都是真的。对他的情况,咱们所里、分局、市局,有没有掌握?”
沉默了一会儿,张志杰才说道:“这种事儿是上面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该走访走访,但是不要去招惹他,你明白我意思吧?”
“明白,放心吧,张哥。咱们肩膀小,肯定不找死。那就没别的事儿了,挂了啊。”
……
已经惊的站起来的张志杰长出一口气,将手机揣进兜里,拉着跟那服务同志们的王所长就上楼去了所长办公室。
“什么事儿啊?这么严肃?”王守一不明所以。
“王言又发现了一个吸啊毒人员,是东宁村一个叫徐子宁的。”
“这是好事儿啊,确定了吗?”
“王言说跟上次一样的把握,还判断可能是吸食麻啊古。”
“这个臭小子啊,真是厉害。这才几天啊,一大把的功劳。”王守一哈哈笑,手下能干,他的功劳是一点都不少,“还有什么事儿?”
“他说今天碰到东宁村的村长赵长义了,还跟赵继伟去赵长义的家里坐了坐。这还不算,他还把了解到的一些传闻,直接拿出来当面问,还跟我说看赵长义的反应,确定是真的,问我咱们对他们的情况有没有掌握。”
王守一的笑脸沉了下去,严肃起来:“没别的情况了吧?”
“没了,我让他继续走访,别去招惹赵长义。”
沉默了一会儿,王守一突然又笑了起来:“看来王言的这个走访群众的工作做的很好吗,做贼心虚的都给吓回来了。行了,不用那么严肃,问题不大。
他是个有分寸的,不用担心。这几天观察下来,他跟李大为、赵继伟他们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不一样。他都敢直接当面说,那就说明他不怕,等他回来我跟他聊聊。行了,没多大事儿。我这就给禁毒那边打电话,把这个徐子宁的事儿告诉他们。”
张志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继续工作。
王守一摇头笑了笑,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眼看着王言放下了电话,拿着保温杯喝茶水,赵继伟问道:“言哥,我看着那小子挺正常的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家传的医术吗,看他面色不对,眼神发虚,精神不稳,手还有习惯性的抽搐,心理、精神肯定都是有点毛病的,而他又一副小混混样子。
而且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侯桂芬虽然说他儿子不争气,但是却没说他儿子败家里的钱。肯定得沾点儿小偷小摸什么的,这样的人,就算不吸啊毒,抓起来关半个月也是没问题的,甚至未必不能判刑。”
“牛逼!”
赵继伟不知道说什么,牛逼就完了,反正他跟着一起发现的,功劳没五成,也得有一成。报告上应该是这么写的,‘八里河派出所民警王言、赵继伟,在走访群众的过程中,以超强的洞察力,果敢的判断力,认定东宁村居民徐子宁有吸啊毒行为……’
只要不想着与言哥比较,只想着学习进步蹭功劳,那是真的爽,他现在就很爽。
“继伟同志很有前途嘛。”王言察觉到了赵继伟的心态变化,欣慰的拍了拍小老弟的肩膀。
进步的方法有很多种,躺着,坚定不移的跟随王言的脚步,无疑是最稳妥、最舒服的一种,继伟同志走在正确的路上。
正在这时,王言的为工作新配置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了电话:“喂,我是王言。”
“小王啊,我是刘富珍,记着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