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等我醒来,已经在人间了。
我出生在一个小镇上,爹爹原本是采药为生,后拜师学医后小有名声,一次坐诊之时认识了娘亲,两个人互相帮扶下,竟做大了生意,开了一间小药铺。
我天生长着血红的头发和浑浊发蓝的双眼,爹本以为我是瞎了,其实我是可以看到草药散发的不同颜色,时间久了便发现了其药材的温寒不同,药性不同,毒性不同,何种可以解毒何种可以制毒,哪几味药混合在一起可以产生奇效,那几味药相辅相克。
帮着爹爹采药制药,生活好不自在,只是,爹娘不让我见人,我只能整日蒙着面纱,我自然明白是因为我这双眼睛,也罢,能帮着爹爹,能制药治病便是我最大的盼望,就像爹爹说的,得之丢之,都是命数。
好在,这邻里之间的关系还算融洽,那些个一起长大的伙伴们并没有嫌弃我这奇怪的眼睛,孩子们之间的感情还是比较单纯的。
可就是这双眼睛带给了我至亲灾难,十五岁那年起,天没有下过一滴雨,这一等就是三年,镇上绝大部分的井都枯竭了,再加上疾病横生,药材也不够用了。
人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找大师做法求雨,可是,前前后后找了三位了仍然没有办法。那一日,镇上来了一位自称是灵羽派的仙师,大家都说灵羽派的师父们都是神仙的化身,法术极强。
镇上几乎所有人都去迎接那位大师,这位大师果然不同凡响,什么神台蜡烛都没有,就是一个人在镇口悠闲地来回踱步。
他说镇上被妖物所害,吸去了镇上的阳气,故一直不下雨,问我们镇上十七、八年前出生的婴孩中是否有奇怪之人。
大家没有多想,一致认定是我,大师说,只要用我的性命祭天,小镇的灾难也就过去了。
爹娘自然不信不愿,拉着我便要逃,我们逃到经常采药的山脚下,爹爹让我和娘躲起来,自己引开众人。
我和娘在山里躲了两日,可最终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手里拿着镐头、铲子、木棍,脸上满是杀意,人群里,我看到了曾经的玩伴们,个个要置我于死地。
我们被追到的悬崖处,他们将奄奄一息的爹绑来了,说明只要我一人性命。人啊,这就是人啊,我们何曾害过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曾接受过爹爹的医治,那时候他们是什么嘴脸,如今又是什么嘴脸。
爹爹说先行一步,便自行撞石而故,娘自知我们逃不过这一劫了,更不愿看着我先她而去,便拿着平日割草的匕首自尽了,这把刀,曾为村民们割了十年的草药,如今却被他们逼到这个境地。
我的双手沾满了爹娘鲜血,我好恨,恨这些人恨那个灵羽派,我看到他们身上散发着的黑气,明明几日前还和我一起打闹,明明几日前还来感谢爹爹的救命之恩,为何,为何只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就可以如此翻脸无情。
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只要我入魔,便可以帮我报仇雪恨。可爹爹的教诲又时刻拉着我,爹爹说过人可以为了心中所想拼搏,可以为心中所念执着,万不可出卖良知和灵魂。
血红色的头发在寒冷的风中飘荡着,起风了,也该结束了。
灵羽的道长向我伸出手“事已至此,还望你接受命运,我本不想伤你双亲。”
命运,呵,我从未信过!
“我”抬起滴着血的右手,并拢食指和中指着那些虎视眈眈的村民和道长,我不知这样的能否成功,但我仍要一试,我既不想出卖自身灵魂,亦不愿轻易放过他们,为了双亲和我,这份公道我一定要他们偿。
“天道在上,以我之血肉,换眼前众人世世代代,子生父灭,永生不得相见!”
最后的记忆里,伴着血腥味,我曾经的玩伴们用手中的锄头和镰刀了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