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子往她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行驶,她却没有出发前的期待喜悦,有的只是无言的忐忑与紧张低沉。
她现在十八岁,近四年多没有回来过。
已经能想象到每年扫墓父母无人问津的孤寂场景。
每次想念父母的时候她央求表姨带自己回来看一看,可吴秋梅却不同意,还告诉她说他们每年都会在赶集时偶尔去父母墓前上上香,让她父母保佑她身体健康什么的。
娇娇心底很清楚那只是林家人串通好单方面的说辞。
但她没有办法,也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九泉之下的爹娘,她忽就眼眶酸涩了些,垂眸轻眨眼睛才没有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这么多年她心里积压藏了太多的事。
等到祭拜父母的那天,她想她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娇娇抬眼看向窗外心事重重。
“是这里吗?”
男人清淡温润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三口巷。
三个红漆大字十分扎眼的涂在墙面上。
经过四季轮替的日晒雨淋,颜色看着比几年前更淡了。
一股记忆深处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这一片的变化不是很大,除了里面的楼越来越老旧,人也少了很多,除此以外就是周围颜色也愈发黯淡了。
下了车,环顾四周。
巷口那家院子栽种的那棵老桑树没有了。
以前放学她最喜欢跳着脚扯从墙头伸出来的桑葚吃。
吃得嘴巴和手黑黑的回家少不了被说一顿。
但那却是娇娇为数不多不听话的事情之一。
站在巷口往里面看。
一栋挨着一栋老旧的筒子大楼,斑驳的墙体不知道受过多少次潮,暴露在外面楼与楼中间的危险楼梯,住这边的几乎都是工作单位分配的人。
也有少数例外的是花钱申请自掏腰包购买。
娇娇家里住的就是申请买下来的房。
单位分配的都是筒子楼,自己购买是另一边的楼房。
因为筒子楼太吵闹,加上厨房和厕所都是公共,有的人还会在过道里炒菜做饭,本就狭窄的楼道每到吃饭或上下班都是人,一到饭点的锅碗瓢盆声,大人们坐在楼道吆喝聊天,还有小孩子哭喊吵闹声,一天到晚从不停歇。
娇娇身体不好又觉浅,每天睡不着总是头疼。
所以在另一边有独立厕所厨房的单元楼建好以后,阮父第一时间就找单位申请自掏腰包买下了对面的房。
那时候几乎掏光了家里积蓄,但对面楼一放出来还是很多人购买。
阮父是在单位表现不错才那么顺利申请到的名额。
如果还是单位分配住的筒子楼。
恐怕几年前她去了乡下房子还会被重新分配给别人。
现在,即便她离开这么多年,房子没人住,她也完全有权利继承或处理。
“走吧,我陪你进去。”
巷子里面进去的拥挤环境让赫衍渊微不可察的蹙眉。
不算很干净,也没有特别的脏乱。
就是给人一股疲惫的窒息感。
娇娇怔怔回神,仰脸看他,眸色认真的拒绝道:“不`不用,我家就在那边,我一个人进去可以的...”
说着她指了一下远处众多旧楼的其中一个方位。
赫衍渊低头静静的看她。
他黑眸如墨,不说话的时候眉间看不到一丝温和,神色是淡漠的,清雅矜贵的气质也是高不可攀的。
高高站在面前竟给娇娇一阵脚底生寒的威慑感。
娇娇清灵的眸下意识就生了几分怯意。
他眼瞳里倒映着自己的脸。
娇娇极力掩饰想本能避开眼的想法,一声不吭的与他对视,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想让他跟着一起进去。
尽管她扑通剧烈跳动的心脏在男人目光中愈发紧张。
她还是执拗的不肯改变主意。
赫衍渊深邃的眸子闪了下。
“嗯。”他最终先妥协,如乌云压着的眉眼也一松,语气柔和了些叮嘱道:“我不进去,但是!”
话落,他语调一转,暗含两分凛冽霸道。
“晚上你要回来,家里这么多年没住人墙体肯定都受潮了,你一个人收拾不过来,我也不放心你睡在那。”
“天黑了我在这里接你。”
男人听不出神色的话语不像是商量的架势。
娇娇眼睫微颤,发现他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炽热,深幽不见底的瞳孔宛如漩涡般吸走了她的思绪。
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呆愣。
哪里还记得刚才与他寸步不让的执拗,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垂眼低头避了目光。
娇娇脑袋有点找不到思绪。
她张了张口,嗓音恬静的低低“嗯”了一声。
应声完感到后悔却晚了。
走进巷子的时候她只拿了一个小布包。
里面装了她家里的钥匙和房子证明等。
剩下的东西全被男人以她搬不动为借口压在了车上。
那些东西其实她一样都不想要,除了几身她经常穿的衣裳,别的都是吴秋梅为了面子不得不临时加的嫁妆。
她看过了,没一样是真心要给她用的。
被子吴秋梅自己盖过,鞋子不是她的码数,布匹也不是适合她穿的颜色,开水壶是新的,可前一天晚上被发脾气的林招财撒过了尿,虽然吴秋梅很快就用水冲干净了。
但凌晨没睡着听到了的娇娇还是很恶心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