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是经过她昨日的调整,苦涩的味道比之前淡了些。
味道温和,效用并不温和。
这些时日,容厌全身一阵阵地发冷,痛意和痒意贴着骨头往外钻,肺腑之间又像是烧着一团火。
他每日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回醒过来,全身上下的不适、额上永远擦不干净的冷汗、因为疼痛不自觉发颤的手指、吐出来的深色瘀血……让他分不清,他的身体如今是在好转还是无止境地快速恶化下去。
有时候他意识模糊时,望着床头神情平静的晚晚,他握着她的手,一直看着她。
她为什么不能对他笑一笑呢?
至少让他知道,不管他到底情况如何,他的身体到底是变好还是变坏,都是她想要看到的,她在因为他而愉悦,而不是无动于衷。
晚晚知道他的痛苦。
她也会在他握不住勺子时,亲自为他喂药,他处理政务时,几乎都是软言软语将她拥在怀中,懒散又无力地伏在她肩上,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每个政策接下来应该如何推行,世家之间若出了事,应该如何处理,作为战争时期的皇朝,后方的皇帝应该为军队保障些什么。
从最开始他说什么她写什么,到他只说个大概,她来自行组织文辞,到如今,他时不时为她掰开揉碎了去讲述朝中上下的形势。如今,一些折子,甚至无需他说什么,她便可以自行沿着他的思路处理,而后晃一晃他的手,轻声问,可以吗?
这个时候,容厌总会觉得,她怎么那么聪明,那么可爱,让他想将她抱得再紧一些。
晚晚眼下也挂上了青黑之色,渐渐习惯了一日日的疲惫和头脑的酸胀。
她许多次不想再帮他写,可是瞧着他没什么力气的苍白模样……怎么能被除了她和他几个心腹之外的人看到。
晚晚气闷了几次,看着容厌强忍着痛苦的虚弱状态,却只能咬牙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