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皱皱眉,她这个人生来对浪漫过敏,前世也不曾特意看过星星月亮。
但她还是坐了下来,顺着谢染的视线仰头望向了散发着清辉的明月。
“可是因为多宝的事而心情不好?”谢染一语中的。
顾锦挑挑眉,不置可否。
她不是圣母更不会同情多宝,只这是她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沾染的人命。
虽是霍氏下令杖毙了多宝,但确确实实是因为她的算计。
她明知道多宝会背叛她,但她只是冷眼旁观,任由多宝一步步走进这个死局。
所以与其说是多宝是被霍氏下令杖毙,不如说她本就是自己这盘棋中的弃子。
她并非没看惯生死,相反她出入过太多次战场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哪怕坐在断肢残骸旁依然可以如常吃饭。
可那些生死是为了维护国家的利益,是真枪实刀决战于战场,而非如这般只因小小的后宅之争便牵扯进一个又一个人。
多宝不无辜,但她并不享受这样的胜利。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勾心斗角没有意义。”
她对古人并无轻视之心,可这里的封建思想也很难让一个出生在法治社会的现代人所接受。
谢染闻后并没有急着安慰她也没有否定她,他只仰头望着那轮清月,徐徐开口,“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时多大吗?”
顾锦知道他年少从军,想了想答道:“十六岁?”
谢染笑笑,声淡如云,“八岁。”
顾锦瞳孔微缩。
八岁,这在现代不过是个小学生。
“我自小就知道我和谢清不一样,因为他的外祖父是当世大儒他的母亲出身名门,所以从小我便受人白眼。
小时候我不懂,明明他们都视财如命却为何对商贾如此鄙夷,似乎谈及金银便会有损他们高贵的人格。”
那时他每次和谢清谢润出府赴宴,谢清能与同龄公子谈笑风生,可他们的视线望向他时眼底却尽是不屑,就好像他生来卑微,不配与他们同行。
小孩子的心总是敏感的,他也曾问过苏氏,苏氏虽笑着告诉他不要在意那些庸人。
可当他去而复返时却撞见苏氏在一人偷偷抹泪,自那之后他便只字不提不愿母亲为他南国。
那年他八岁,随着家中长辈去新贵李荣生家中赴宴,他依旧被那几个公子哥奚落讥讽,而他的好兄长谢清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仿佛再说,“看!不属于你的圈子,纵使你绞尽脑汁也依旧容不得你!”
他忍了下来,等到酒宴开始时有人将酒水故意洒在了他身上。
他在众人奚笑的目光中跟随小厮去更换衣物,却在后院被几个权贵家的公子围堵起来。
李家的公子为了讨好为首的蒋青,命小厮将他按进水池。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灌进他的口鼻,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冰冷,压迫,令人窒息。
当小厮放开他时,他如一条落水狗般躺在地上。
而岸上的他们放声大笑肆无忌惮。
顾锦紧蹙眉心,
这不就是现在的校园霸凌!
顾锦以为谢染一直都是天之骄子,没想到他小时后竟也遇到过这么糟糕的事。
她从有记忆起便在孤儿院生活,吃饭全要靠抢,弱肉强食在孤儿院体现淋漓。
那时她总因为长得瘦小被人欺负,但她知道退让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所以即便每次遍体鳞伤她也要打,只要打不死她她就是不服。
幸运的是师父看中了她这倔强不服输的性子,带她离开了孤儿院。
“后来呢?你反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