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城门处,那守门的几个海盗开始还没认出刘香来,待看清他的样子后,其中一人放声笑道:“刘头领,你怎地扮起妇人来了,莫不是要做兔儿爷?”
“滚你娘的蛋,老子没那兴趣。”刘香看清说话的那人是钟斌手下,于是道,“要不是老子豁出命来苦战一场,你们当家的怎么能夹着蛋跑回来?”
“刘头领,我们当家的已经战死了。”那人意识到这时候发笑实在不妥,连忙敛住笑容。
“嗯?怎么回事?老子明明看到钟六的座船跑了回来。”刘香当时在东山湾外看得真切,钟斌那三条八百吨的大福船有两条被击中后撞到岸边被拍得粉身碎骨,那条顺利逃脱的正是钟斌的座船。
“船是回来了,但人却已经死了。”那人解释了一下,原来钟斌那条船也挨了一炮,这家伙点背,被一块木片击中要害,当场死亡。
“那你们现在归谁管带?”刘香连忙问道,他现在手下的人估计已死了一大半,要是能把钟斌残部吞了的话,那在人员规模上还是能恢复个七八成。
毕竟这两人在城中也有一些人手,另外他们手下也还有些小船,并没有追出东山湾去。至于船的损失那就没什么法子了,只能是将来再去买,幸好这一年来跟着郑芝龙是着实没少抢。
“暂时还没说,反正我们几个还是归黄头儿管。至于黄头儿今后归谁管,那要看郑大当家的意思。”
“大当家的现在何处?”刘香闻言连忙又问道。
郑芝龙此时正在福建南路副总兵的签押房中,脸色阴郁地审问石壁的亲信张大牛。
他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从钟鼓楼回去后,被他丢在房里的文夫人已悬梁自尽。这位文夫人的父亲本是个文官,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了,这才嫁给了铜山把总文佐明一介武夫。
郑芝龙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这贱人,宁愿死也不愿意伺候老子!一瞬间,他又想起半年之前,在刀枪环逼下指着他鼻子骂娘的丘懋炜。
他自幼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人上人,但直到今日成为了大明万里海疆上最大的海盗头子,这些仕宦人家仍然是不愿意拿正眼看他,这也是他孜孜以求想要招安的主要原因。
郑芝龙有心想让小弟把文夫人拖出去喂狗,但终究还是顾忌这样做对自己的名声不利,最后只是吩咐小弟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埋了罢。”
这天下午,郑芝龙不断收到前线传来的战报,他越听越心惊,那个狗日的林海竟然真有那么多大炮,幸好自己没有贸然去外海与他交战……
郑芝龙连忙派人去叮嘱郑芝鹏和曾五老,务要阻止林海手下登上东山岛。传完令后,他还是感觉惴惴不安,整个人都被恐惧所笼罩。
一时之间,郑芝龙都有点想带着手下走陆路逃窜,到了潮州后再抢船回东番。但很快他意识到,林海根本就不敢进东山湾,他随时都有机会逃走,这才终于算是定下了心神。
不久后,西门澳那边的郑芝莞把会友公司和许乐天等人手下的一众俘虏解送到铜山城来,郑芝龙连忙对俘虏们开始审讯。
这帮水手也没几个骨头硬的,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出来。至此郑芝龙才算知道了林海手下有个叫会友公司的组织,而且在淡水、基隆两地有自己的地盘,还招纳了不少移民。
不过林海出于职业习惯,对保密向来都很重视,普通水手包括舰长一级的人员其实接触不到大部分的核心机密。
这里面真正掌握了较多要害信息的只有张大牛而已,毕竟这人是被石壁当儿子养的,郑芝龙也从其他俘虏口中得知了他是会友公司二号人物兼林海小舅子的亲信。
但张大牛却硬气的很,面对郑芝龙只是破口大骂,一副要杀就杀要剐就剐的态度,坚决不肯透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大哥,咱们上大刑伺候罢?看这厮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郑芝龙的亲信心腹在一旁进言道。
郑芝龙闻言脸上阴晴不定,沉默了好半晌后才道:“算了,这人也是条好汉,把他押下去罢,不要折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