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老夫人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微阖着眼。李嬷嬷在身后替她捶肩,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
“老夫人,老奴晌午听大爷房里的碧情说,大奶奶又因银子的事与大爷吵架了。”
柯老夫人眉头一皱,睁开眼,脸色就沉下来,骂道:“这秦氏也是,仗着自己的官老子,在家中作威作福。把个男人的钱管的这般紧,前几日我给兴儿添了几封银子,转头她见了,收了不说,还在我面前指桑骂槐地说了一通,摆明了作给我看。”
李嬷嬷笑道:“大奶奶出身高,难免心气儿高些。”
“什么心气儿高,就是没规矩不懂尊卑。”柯老夫人越发不悦,“要说,还不如前头那个。虽无甚依仗,又长了一幅惹事的狐媚相,却好拿捏,伺候人也周到。不像这个,哪是娶了个媳妇,分明是娶了个菩萨!”
李嬷嬷没敢接腔,柯老夫人自己先叹了口气:“前日里让人去常武县打听消息的回来说,陆家的确有一门子在苏南的亲戚,也是有个甚么妹妹的叫王莺莺。八九年前,还在陆家住过一段日子。”
李嬷嬷想了想:“想必上回来府上的,就是那位王家小姐了。”
“你说得没错,估摸着就是来打秋风的。”柯老夫人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冲掉嘴里的甜腻,“可惜,要是陆氏还在,许还能给她舍点银子。如今秦氏当家,手头紧得一个子儿都不肯撒,要听说了先头那位的事,只怕又要闹起来。也只得作罢。”
李嬷嬷笑道:“老夫人菩萨心肠。”
柯老夫人摆了摆手:“倒也不是我菩萨心肠,只是怕节外生枝罢了。眼下天气渐渐暖和,待过了六七月,太师府寿宴,又得咱们柯家送瓷器过去。兴儿平日里粗心惫懒,眼下咱们柯家依着太师府过活,万不可不小心,否则学了那陆氏惹祸……”
她说到这里,忽而停住,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李嬷嬷也不敢出声,静静地站在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柯老夫人才摆了摆手,叹道:“罢了,你去跟万福家的说一声,我这些日子想吃落梅饼,让她早些去官巷花市收梅花吧。”
李嬷嬷忙应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