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莫愁,”似乎是怕她误会什么似的,凤遇竹侧过头,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解释道,“我不是时时都这般挥霍。”
她虽算不上俭省,但总不至于败家。这般挥金如土,说起来倒是有几分示好,毕竟,是意中人的家人呐……不管世人怎样对她们评头论足,说到底,她们与柳烟桥还是同根,自己不过是爱屋及乌。
柳烟桥看着她,心情微妙,她这举动,倒像自己已然成了当家主人似的。
不多时,饭菜也都上齐,胡沁思也终于被拽了起来,大家伙儿一个不落围坐到了桌旁。
“祝柳姑娘生辰快乐!”凤遇竹起了头,率先举杯。
大家也纷纷举起杯,起身应声附和。柳烟桥笼统谢过,姑娘们也陆陆续续坐下嬉笑吃菜。
凤遇竹是宴席上的焦点,可除了开始的招呼也没有什么多话,眼瞧着众人都吃得差不多才再开了口:
“今日,把大家聚齐,除了为柳姑娘庆生,想必大家也猜到了凤某的用意。”
此话出,原本吵闹的女子们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盯着她。
意料之中,她看了看周围一双双眼睛,却也没停下话:“知道大家心中诸多不舍。”
“那便借此机会,姑娘们说说心里话。”
说罢,她便不动声色离开了饭桌。
她在这儿,姑娘们总是拘谨的。凤遇竹摆了宴,可主角并不是她,她跟醉春阁的姑娘们交情并不深,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柳烟桥。
凤遇竹离开,饭桌陷入寂静。
柳烟桥看着耷拉下脑袋的丫头们,欲言又止。
“姐姐……”
稚嫩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是巧鹊。她微微撇起嘴,眼眶红红,
“你真的……要走了吗?”
柳烟桥垂下眉,凝重点头。
“哇呜呜呜——”闻言,巧鹊站起身,猛地扎进女子怀里,“我舍不得姐姐……姐姐……姐姐多留几日好不好?”
巧鹊这一开头,本来安静的空气突然又变得嘈杂起来,喧闹着,哽咽着。
话里中大多诉的是不舍,却没有一人挽留,哪怕是年纪尚轻的巧鹊,也只是想她留几日。她们都知道,柳烟桥已然寻到了,作为柳巷女子,最好的归宿。
而一旁的胡沁思,置身这一片喧闹,脸上却没有半点动容。她面无表情,没有上前,反而是看了眼凤遇竹离开的方向,迈了步子跟过去。
“凤公子。”
“胡姑娘?”这边,正倚着栏杆走神的凤遇竹见到胡沁思,微微一愣,“你……寻凤某有何事?”
胡沁思看着她,又看了眼青凌,凤遇竹当即领会,给了青凌一个眼神,青凌会意,转身离开。
见人走远,胡沁思也走到栏杆旁,隔着凤遇竹三尺距离。她看着前方白茫茫一片,微微叹出一口气,极轻:
“柳烟桥是个通透的。”偏在你这儿昏了头。
她后半句话并未说出,所以这话就显得有些无厘头,凤遇竹却也没去追究,只是点头,表示赞同。
“我本来以为,我同她,会在这楼里过一辈子。本也是我们约定好的……”胡沁思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抹追忆之色,“但我也承认,你的确与那些人不同。她愿赌,我也无话可说。”
凤遇竹没接话,等待她的下文。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前言不搭后语道:“我和柳烟桥认识得有……十一年了。”
“我们俩是醉春阁的老人儿,对这地方,都有感情。”
“说到底,我想把她留下,”她终于说到了正点上,“这是我的私心。”
“但对她来说,跟你走,大概才算是最好的……”
“可人心善变。歹话我也不说了,今儿是个好日子,我不想咒她。”她的表情叫人猜不透情绪,“只是日后,你若是……”
说到此处,她忽地顿住,眼睫闪了闪,掩住眼底情绪,才又继续开口:“就把她送回来,你给的赎金,我原封不动给你。”
“别瞧我是个下九流,其实也有几个碎银子……”
凤遇竹沉默了,半晌,她才开口:“姐姐有姑娘这样的挚友,是幸事。”
“但她不止是你的明珠,更是我的珍宝。”
雪色衬得她眼眸晶亮,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凤遇竹神色坚定,落下的话都带了重量。
胡沁思淡淡一笑,话里的情绪被风裹挟了去:
“希望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白日里,柳烟桥都陪着楼里的姑娘,到了晚上,凤遇竹就不依了,硬是把人讨了过来。
柳烟桥拗不过她,被她拽着回了房。
“怎的?”她不忘言语调戏两句,“凤大公子要行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么?”
凤遇竹耳尖微红,明明柳烟桥这话也没指明,可她好似脑补出什么羞于见人的东西一般,做贼心虚地松开了那人的手。
柳烟桥饶有兴趣地凑近,一双如丝媚眼多了两分迷离:“小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