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牛寡妇是?”凤遇竹疑惑,常言道,女嫁从夫,女子嫁人,便随夫姓,若女子丈夫亡故,人们称这个女人为寡妇,比如王寡妇李寡妇,打头定是亡夫的姓。
也就是说,牛寡妇并非姓牛,而是她的丈夫姓牛。但余老大却说,村中只有两个姓,那这个牛姓……
“牛寡妇第二个男人是外乡人,不是我们村的。”余老大道。
凤遇竹捕捉到男人话中重点:“第二个?”
“嗯,”余老大确实是闲不下嘴,“牛寡妇是别村嫁过来的,嫁的第一个男人姓张,嫁过来后生了个娃娃,但没几年,男人害病死了,男人死了没多久,娃娃也得病死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凤遇竹与青凌对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惋惜。
“后来,从别村逃荒来了个男人,姓牛,就是牛寡妇的第二个男人。”
“牛二妮就是牛寡妇和他生的。这个男人是个能干的,脑子也灵光,没几年,就赚了不少银子,准备盖新房子。”
余老大语速很慢,像是长长的叹息。
“本来以为日子好了,但谁想到,人盖房子累死了。房子没盖完,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啊?”听着余老大的话,凤遇竹依旧沉默,青凌却面上难过又不太敢相信地看向男人,小心翼翼问道,“累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把自己累死了?
这听着真是可悲,可又显得有些天方夜谭。
“每天奔死奔活地奔,”男人面色依旧平静,“从房梁栽下来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余老大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于说是很瘦弱,皮肤黝黑,脊背微微佝偻,先前不曾留意,此时同行,凤遇竹这才将他看了个仔细。形同枯槁,这是她脑中第一个冒出的词。简直就像是往一副濒临死亡的躯体里强塞进一个灵魂,让他不至于死去,但看起来就好像……旁人的一个拳头就能让他如枯木般折断。
“牛寡妇到处求人,给她男人治病。”
男人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或许是他本身就没什么情绪,他平静得像一池死水,就好像是突然从那个话多热情的余老大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的语气没有什么波动,跟讨论今日天气一样随意平常,
“但是人害了病,就跟种庄稼是一样的——全看天。天老爷要你死,你就得死。”
“拖了几个月,人还是死了,银子也都没了……”
“到最后,还是只剩牛寡妇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