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
“滴答……”
这个字落下的瞬间,凤遇竹好像听见了自己心脏撕裂,血液滴溅的声音。
她看着柳烟桥,突然明白了什么,想通这个问题的瞬间,心脏一阵绞痛,好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紧紧缚住,痛得她无法呼吸。
“……你不明白吗?”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开了口。
“他说的没错……我就是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
她终于愿意开口,眼里闪着泪光,唇角挤出一抹自嘲的笑,双手颤抖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的身体,不知道被多少双手摸过,我的手,我的脸,我的全身上下……”
“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我竟然还用这样的身体去碰你……”柳烟桥说着,低下头,她的声音又低又轻,像是一个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滔天罪行,绝望又无助,她讽刺地扯了扯嘴角,唇间溢出一声绝望又苦涩的嗤笑,“我竟然还亲了你……”
“天呐……”
泪,顺着两个沙哑的音节无声落下。
这滴泪落下,凤遇竹仿佛是被人当头给了一棒,脑中一片轰鸣,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喘不过气。
她低头深呼吸数次,才又抬起头看向面前女子。
“姐姐……”
眼前视线突然模糊起来,
“这世间……只有你同我最相配。”
闻言,柳烟桥唇角挤出一抹自嘲的笑。她看着眼前人,一时竟分不清这人到底是上天对她的怜悯还是给她的惩罚。
“不对……错了……”她轻声道,“都错了……”
“……你怎么会同我相配呢?”
她的语气逐渐变得激动,
“你怎么会同我相配呢?!”
小竹怎么会配她呢?错了……一切都错了!
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语气又弱了下来:
“你知道了……你都知道了……那你应该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他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的……我就是这样的。”
是她错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有所贪念,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就不该期待和小竹有什么结果……
被握住的手突然开始移动,柳烟桥抬眼,只见凤遇竹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
“姐姐,我不是通过耳朵了解你的,”浅浅的眼眶终究盛不下满心的酸楚,眼泪像洪水决堤,凤遇竹望天,或许是觉得眼泪回了眼眶就能压下自己声音里控制不住的哽咽,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是用眼睛……和这里。”
柳烟桥看着她,一滴泪砸落在地。
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怎么推都推不开呢?
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啊!
她怎么就是不懂呢?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柳烟桥突然暴怒,她像只受伤的刺猬,将自己的尖刺扎向妄图拯救她的人,她突然开始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索,摸摸自己的脸,又挽起自己的袖子,“我的脸,我的手……我的全身上下,都是脏的!”
她狼狈地在自己身上搜寻着每一处证据,以此向自己挚爱之人证明自己罪无可恕。
“对……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站起身,伸手胡乱解开衣扣,将脖颈的衣料猛地往下一拉,露出自己胸上的疤痕。
那块狰狞丑陋的烫疤暴露在空气中,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者,默默讲述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是她曾经的痛苦和绝望,是她无法摆脱的罪孽印记。
“你看,这里……”柳烟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连这里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
她的声音,连带拉住衣料的手指都在颤抖:“你看……很恶心……对不对?”
空气,在这一瞬间陷入安静——
“……”
“这是……什么?”
凤遇竹站起身,靠她更近几分,似乎是想看得更清楚,又好像是期盼着是自己眼花看错上前确认。
女子主动袒露伤疤,可眼前人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她又像惊醒似的开始遮掩回避。凤遇竹前进一步,她便后退一步。眼前人像是发了疯失了智一般,死死盯着那块疤痕隐匿的位置,誓要看个清楚。柳烟桥最终放弃躲避,无力跌坐到地上。
凤遇竹则也顺着她跪坐下来,柳烟桥不再躲避,她这才终于看清了整块疤痕的全貌。
狰狞可怖,烫伤的凸起像是毒蛇一样附着在女子胸前,仿佛烙印进了她的骨髓。
看着那块烙印,她嘴唇动了动。
“他们……在你身上烫疤?”
凤遇竹眉心不自觉抽动,本就泛红的眼眶此刻更染上些许血色,似是向她确定,问得哽咽又小心翼翼,明明是对着眼前人说的,却更像是在自我讨伐,她深吸一口气,可依旧未压制住喷涌而出的情绪,以至于最后的音节都带上了几分颤意,
“他们在你身上……烫疤?!”
柳烟桥别过头,垂下脑袋,没脸去看那双眼睛。
情绪翻涌,向来意气风发的少年低下了头,她肩头剧烈地抖动着,柳烟桥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可忽然,一点晶莹的亮光晃了她的眼。可不等她有所动作,便突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凤遇竹终于主动逾矩,将人搂入怀中,她一手托住柳烟桥的后脑勺,慢慢低下头,却略过怀中人的脸,在那块狰狞的疤痕上,落下深深一吻——
感受到皮肤传来的温度,柳烟桥神情怔愣住,可身体的反应却比她快些,竟是在她还未有所思绪时,便怔怔落下泪来。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反应,眼前人略有些粗糙的指尖划过她的后颈,柳烟桥感觉到那两瓣薄唇离开了自己的胸前,一只手护住了她的头,另一只手则托起了她的脸,这一系列动作皆是温柔得不像话。一抹阴影让柳烟桥下意识闭上眼睛,接着,一个吻轻轻地,又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了那道泪痕上。
空气突然陷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