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楼飞花带着常春来到一楼时,立即有小厮上来报告:“掌柜的,已经派人去报官了。”

楼飞花凤目生寒,自己正怕命案影响酒楼生意,还想着怎么掩盖,怎么就已经去报官了?“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

小厮委屈巴巴,“不是您让报的吗?之前请回来那两个姑娘说是您的意思。”

“他们人呢?”

“她们……说是去勘察现场,争取早日破案。”小厮犹犹豫豫地指了指伙房,“把我们都赶出来了。”

常春终于憋不住了,“你是猪脑子啊你!谁是主子你不会认?两个外来的姑娘就能支得你们团团转?”

楼飞花则顾不得许多,脚步不停地往伙房赶去。伙房门外站着一堆楼内的杂役和姑娘,一面观察着伙房的动静一面交头接耳,见楼飞花过来,纷纷行礼让开一条路。

飞花楼虽然算不得太大,但伙房却是不马虎的,想要客人舍得钱袋,首要满足他们的胃袋。楼飞花舍得下本钱,所以伙房宽敞大气,无论大小设施都很讲究。

正听得里面有两个人在讨论的声音——

“桃桃,不妙啊,你看,这是人伦线。”

“我不要看!姐姐我们快走吧,我又害怕又害羞。”

楼飞花走进去就看到铃儿的遗体衣衫凌乱地躺在案板上,而莲华正指着其毫无遮掩的小腹处给九桃讲解,九桃则又羞又怕地半靠在莲华怀里,用手捂着脸。

察觉到有人进来,莲华一转头,就看到楼飞花面上五味杂陈的表情,赶紧起身点头致意,“楼老板,论歌舞弹唱,我不太行。可是推理破案,我却自有一套。原本我也不太想管这事,可是谁叫刚好在肚子饿的时候遇上伙房无法开工呢?不揪出凶犯打一顿心里气难消啊!”

“邦邦两拳!”九桃赶紧接上,这话刚从莲华那学来,正新鲜得紧。

莲华眨巴眨巴眼——这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唉,管他的,算了。

楼飞花哭笑不得,因为被耽误了吃早餐所以就要抓出凶手惩治,这什么奇葩理由?可她还是抓住了重点,“你是说,铃儿是被人害死的?”

莲华点点头,上前拉着楼飞花边指点边解释,“没错!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毕竟也有可能是意外。可我刚才和九桃转了一圈现场,发现被害的可能性非常高。”

“首先是死者,不论穿着还是姿势,明显还在维持行房的状态,我检查过死者下体,确有行房痕迹。但我不是法医、呃、不是仵作,无法判断死因,所以让人去叫官府的人来查。”

“然后是现场,我检查过窗户,全都是从里面槛上的,若强行从外部突破,必然会留下痕迹,可是你看,伙房的几个窗框,长年油烟累积的油垢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最后是门,我问过几个小厮,都证明门是他和另外几人撞开的。所以,排除了外部侵入的可能。”

楼飞花看向被拉住的手肘,不知为什么,听着眼前人的叙述,烦乱的心情就慢慢平静下来,莲华的讲述并不像欧洲的贵族般洋溢着超凡的自信与感染力,可句句说在点子上,楼飞花莫名觉得这人可靠,就连一开始的气闷烦躁,还有认为莲华查案动机不纯的疑虑都消散无踪了。

“然而仅凭这些并不能判定案发现场是此处,所以我又检查过屋内,没有任何拖拽或扭打的痕迹,也就是说,死者是自行进入伙房的,而且有非来不可的理由。”莲华一边说一边指点各处给楼飞花看,“再来看尸体,这个姿势不用我细说,相信你也知道是正在欢好时。”

楼飞花点点头,内心对莲华的评价从不拘升级为大胆,真是什么词都敢说。而她不知道的是,就这些词,莲华为了既说清楚情况又委婉一些,费尽心思,简直太难了。

然而楼飞花不说,不代表别人也能接受,常春瞪着眼嚷嚷起来,“呸呸呸!不知羞,怎么就好意思说得出口那些腌臜话来?这么没羞没臊,难怪会被逐出紫霞舫!”

莲华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这分析现场呢,扯什么紫霞舫。你行你来,不行别话多。”

“你……”常春一直是服侍楼飞花的,骄横惯了,平时楼内哪个不叫她一声姑奶奶,偏偏今天来的这位就是不开眼,给他气的,“这有什么不会的?你说的这些,凡是长着眼的看了都明白,你煞有其事地说一堆糊弄谁呢?再说了,这是我们飞花楼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哦?没看出来,你还挺有一套的嘛!”莲华抱着手看向常春,“那你说说,为什么尸体会是那个姿势啊?”

“就是在做那个……的时候死了,所以会这样啊。”

“那么,凶手为什么把铃儿约到这呢?铃儿怎么会心甘情愿和他做那个的呢?”莲华做了个“你还嫩”的手势,“他又是怎么在做完之后不就任何痕迹离开的呢?”

常春立马就焉儿了,“这……这……这自有官府的人来查,我不知道,难道你就知道了?”

莲华高深一笑,“我就快说到这里了,你要是不来打岔的话。”

“你……”

“桃桃,摔她!”

在莲华被打断的时候,九桃就想揍人了,赶紧说完走了啊,这地方多渗人,偏偏常春要来掰扯,越说越多,烦死了!所以一听莲华让摔,她便逮住常春胳膊狠劲儿一下,于是常春老实趴在那在那哼哼了。

“摔得好!”一个刚正有劲的声音从大堂传来,众人回头,就见两个捕快正向这边走来,“伍朝有律,任何人不得对查案者横加干涉,违者罚金五两,重杖四十!”

“刘捕头,今日怎来得这么快?”楼飞花第一个迎上去行礼,“另一位官人看着面生,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