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旁边的书店等你。”成羽自然的回避了,我突然觉得心里很暖。
他可能已经猜到,奈奈妈妈不去我家,一个可能是跟成羽不熟悉,另一个可能是怕奈奈突然出现打断我们的谈话,奈奈应该不知道自己的病情,阿姨她也没想好是否要告诉她实情。
“奈奈她从小锦衣玉食,物质上从来没有受过苦。但是我知道她表面的笑容越灿烂,心里越痛苦。她讨厌我们这个貌合神离的家,讨厌自己对她爸爸的既爱又恨。小殿,在这个世界上,她最在意的人只有你,我和她爸爸只是血亲而已。”
奈奈妈妈说的这些,我当然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常吃在一块,喝在一块儿,玩儿在一块儿,睡也在一块儿。如果在我25年的人生中,找寻那些值得纪念的日子,那些日子里共度的人,恐怕除了我妈,就是奈奈了。
“阿姨,奈奈她怎么会突然就到了晚期,她之前不是体检过吗?难道没有发现吗?医生怎么说?不管怎么样,我们要救她啊!她还那么年轻。”此刻,我不想回忆以往,我仍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急于知道真相。
阿姨此时已经泣不成声,身体猛烈地颤抖着,心里的痛,我想没有人能理解。我坐到她的旁边,无声地抱住她。这是个可怜的女人,虽然嫁了有钱又有颜的老公,家里一群佣人保姆伺候,穿金带银,吃喝不愁,但是也仅此而已。
50岁的她保养得当,还是没有一点老态。她年轻时,也是美人一枚,未婚先孕,母凭女贵,嫁给澄海首富吴启仁。当生下奈奈,才发现吴启仁是个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的人渣,澄海上流阶层的绯闻大半由他承包了。奈奈妈妈除了澄海启仁集团吴太太的名号得体,其他方面颜面无存。要不是生下了吴家的独苗吴奈奈,心里有所寄托,在吴家的日子肯定更是难过。
我与奈奈朋友多年,她对自己的家事从不瞒我。况且,也瞒不住,吴启仁为人高调,从不避讳那些绯闻,每每大庭广众,带不同的女人勾肩搭背,甚至与堂弟媳妇也有纠缠不清的关系,以致于兄弟反目,大打出手,上了澄海头条,真是豪门多是非。幸福与不幸,与钱多钱少也没有正相关的关系。
奈奈就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我家与她家隔了几条街,标准的平民区,比起吴家豪宅,简直要啥没啥,奈奈却喜欢住在我家,与我同吃同睡,每次直到吴家派人来接,她才悻悻地回去。她常说:三猫,我宁愿没吃没喝,也不愿意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奈奈妈妈在我的安抚下,慢慢停止了哭泣。她继续说,“两个月前奈奈一次常规体检,发现了疑似肺癌的病灶,但是当时奈奈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医生建议做进一步检查。但是做进一步的检查要怎么跟奈奈说呢。”
面对癌症,没有几个人能坦然面对的,知道了病情大多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我猜想,关于是否告诉奈奈真相,当时吴家是矛盾了一段时间的。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去马尔代夫前,我只当是假装自己身体不适,不愿意去医院,让奈奈陪我一起体检,奈奈孝顺,就陪我一起体检了,我们体检了相同的癌症筛查项目。出来结果,她只看了我的体检报告,我的报告没有问题,她开心坏了,就根本没去看自己的。”说到这儿,眼泪无声的滴落,终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医生诊断,肺癌晚期,已经开始扩散了,估计还有3个月左右的时间。我不敢告诉她,只能默默的承受,我想让她没有负担的度过最后的日子。小殿,只有你才是那个能给她快乐的人,阿姨求你,陪着她吧,我没有给她幸福的家,只能求你在最后的日子里让她开心幸福。”
三个月?我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那天是怎么从咖啡馆回来的,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自己没有哭,也没有闹,在自己的房间睁着眼睛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天明。最后,成羽给我喝了一杯“茶”,我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天以后,时间过的很快。
有些时候,人们急着做某件事比如小孩子想快快长大,总是嫌时间过的太慢,岁月太漫长。有些时候,时日不多,人们总想着,时间啊,你慢点走,让我能和爱的人多待些时日,然而转眼就到了最后的日子。
癌细胞扩散,奈奈脖子上长了脓包,一开始只有花生大小,后来越来越大,转脖子都费劲了。最后包块终是撑破皮肤,破溃流脓了。
对于奈奈那么爱美的女孩儿来说,身体的不完美,等于让她生不如死。
看着她无比痛苦,我心如刀绞,如果能替代,我宁愿得病的是我。她是金尊玉贵的娇女,一个人人称羡的富二代,却从不曾骄傲蛮横的对待过任何人,更没有一点看不起我这个寒门朋友。在我心中她是一个近乎完美的闺蜜知己。这样好的女孩儿,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