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骆史笔曾记载君王四季田猎,分别称作春狩、夏苗、秋狝、冬猎。作为礼仪的田猎,尤其是冬季举行的田猎,作为西骆一项重要的盛会被纳入五礼之一的军礼之中,成为西骆习武练兵、精进骑射、振奋士气,且以防常年无战军中人员贪图安逸的一项阅军制度。
围猎是武会,没有热闹的唇舌之战,却是明枪暗箭。每次围猎大会兵分五路,太子自然亲领一队入猎场,其他四队由军中要员或王族世家中,选拔能骑善射者分别带队。太子有亲卫相随,奇禽猛兽,自是不惧;但除了在围猎中要拔得头筹,还要防猎场中暗箭伤人,恐有性命之忧。
说白了,输赢,一场是面子的事儿,一场是里子的事儿。
西骆王朝从来没有废柴储君,清谈和围猎,从小就是必备的课业所涉及的。齐珉从四五岁起,就有了十几位文师傅,和十几位武师傅,亥时睡,卯时起,如无大的节庆日,几乎无一日间断。
文师傅们曾言:时势是创造来的,不是等来的。
武师傅们有训:没有斗狼的胆量,就不要牧羊。
储君,必当是文成武就,当得起一个掌控时势的好手,也当得起杀伐决断的胆识。
太子在太傅喋喋不休地陈词中,兀自神游着。头依然痛得厉害,却不能表露。他自小就是这样披星戴月地一路刻苦过来的,文成武就,不敢当,却是真的尽力了。
他打断了太傅的话:“老师,选围猎吧。”
太傅张着的嘴仿佛无法闭合,以他对太子的了解,一向温和、温润做派的太子,怎么也不像是选武会的储君。虽然西骆史上,选武会的君王是不少,包括当今王上齐岳峰。
可是,一场夺嫡风波,刚刚偃旗息鼓,王室还折了一个三王子,这要是在围猎中出一点差错,这后续的事情都不敢想。
太傅气息在愁绪中顿了几秒,还是谏言道:“殿下,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太子道:“刚刚斟酌过了,清谈固然能稳妥些,可这明里暗里的,本太子已经捅了他,罢了他那么些良田,也征了那些个漏税,就让他这么憋着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招,还不如主动给他个机会。这……时势……到底向着谁,围猎过后不就见真章了?能痛痛快快的来一场,无论结果如何,也好过日日头上悬把刀。”
太傅听懂了,这是他教出来的储君。清谈还是武猎,历来都是由储君一人定夺,其他人无权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