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安用力扣住他的肩胛骨,在一瞬的寂静后,是失控错乱的、瞬息爆发的噬咬,像一头豹子撕咬猎物,几乎要将他吞掉。下一刻,啧啧作响的交吻吞咽声停了,江世安猛地将头偏过到另一边,咬着牙根,一字一顿地道:“薛、简。”
薛简又亲上来,他用一种很温柔的姿态抱住了对方,情愿被剑客的锋芒吻颈而死一般,声音低柔,没有任何惧怕:“他是个好人,不要动手。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做。”
江世安的脑海一阵眩晕。他抬手扶住额头,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无法抗拒薛简的血肉、身躯,好像两个人天生就该合为一体,若不能饮够血液,他浑身上下都会沸腾着、喧嚣嚎叫着,不肯放手。更难以理解的是——薛简居然以此来诱导他。
他不怕自己真的被吃掉吗?
他不会痛吗?
他、他没看到还有别人在吗?
这个疯子。
江世安的掌心全是汗,他沉沉的呼吸了一声,恼怒道:“我真的要恨你了……薛知一,你简直不可理喻。”
第41章
薛简从没有被这样的四个字形容过。
但他很高兴,他喜欢听到江世安这么说。这具残破的、折损寿命的身躯,竟能在与对方的争执中迸发出别样的生机。薛简的吐息带着淡淡的檀木味道,这是一种很中正平和的气味,木材一般温厚的底色,混杂着血液的奇香涌入江世安的唇齿间。
江世安有一颗尖尖的虎牙,并不俏皮,长在他身上只觉得锋利。他的尖牙刺入薛简的口腔,一只手猛地扼住对方的喉咙,咬字很重,压抑、沉冷、近似痛苦,他的怒火险些烧穿理智:“薛简,我真的会恨你的。”
道长的血沾在他的唇间。薛简仰头露出脖颈,完全不在意地任由对方掌握,他甚至会沉醉于对方偶尔展现的强势和不容反抗——这是胜过他的人、是唯一让他遥远追逐的人,江世安的锋芒和锐气,他举世无双的剑术,他的全部,都深深地刻入了薛简的生命当中。
他脆弱的喉骨在江世安的掌心之下颤动,这个人深入黑发的手却仍然那么松弛、那么柔和。
江世安觉得非常挫败。
他的恼火烧尽了,尽头不是一捧干柴,只是烧空了的灰烬。江世安甩开他的手,按住自己眩晕的额角,以堪称恐怖的自制力挣脱出薛简的怀抱,重新握向风雪剑。
薛简拉住他的手,说:“文吉,我们不是知己。”
江世安起身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我们是……道侣。”他说出口,又想了想,“不,我们是爱侣。我不是敬仰你,而是爱慕你。”
他说话的语气很确定,掺杂着一丝初次出口的生涩。这样短暂的一句话,却让江世安的脑海顷刻空白,拉着手的力道紧了紧,江世安被薛简拉过去时,膝盖碰到了室内的桌椅,发出一声“吱嘎”的摩擦声。
屋里不仅有心痴和尚,还有名义上的长辈、镇明霞道长。江世安思绪断裂,脊背发麻地渗出冷汗,这样电光石火般的紧张还没过去,薛简就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抵在一个桌柜之间狭窄的角落。
灯火被微风吹得摇晃,一阵一阵迷离的影子在眼前闪过。江世安被他紧贴着、拥抱着,像求索抚摸的动物一般贴着颈项,他不得不仰起头,任由密密麻麻、蜻蜓点水般的啄吻触碰在喉骨。
眩晕感和饥饿的食欲更重了。薛简似乎知道怎么安抚他,隐约中有刻刀划破肌肤的声音,随后大股的血液顺着唇缝哺喂下去,血液不仅香甜、而且充实元气,招魂术的供养一方毫不吝啬地献出自己的血肉与精神。
薛简连“为他牺牲”的感觉都没有存在过,他很乐于这么做,这是在薛道长为数不多的反叛和任性当中,最让他高兴的一件事。
江世安将血液吞咽下去,五脏的躁动渐渐平息。但他也完全沦入到了被诱导的陷阱,主动抓住了薛简的手,撕咬开他的伤口。
内功散尽之后,他的伤没有那么容易愈合了。在半新不旧的刀痕上,叠加着一条、又一条崭新的伤疤,那把刻刀不算锋利,钝得篆刻竹简都要用力,划开肌理时,触感远远没有风雪剑来得干脆。
江世安舔舐到伤疤的边缘,唇.瓣触碰到陈旧的疤。他倏地清醒了一瞬:“够了……够了。我不杀人,我不碰他,你不能再这么做。”
薛简没有回答,他垂首吻了下去。失去味觉和嗅觉之后,他对自己的血液也完全没有任何抗拒了。他修长的双手捧着江世安的脸,低垂的眼帘与对方的睫羽交错着轻颤,微微触碰。
他怎么这么冷。江世安突兀地冒着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