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洲被路舟雪当众下脸,自然不爽,但今日之局不是为了逞口舌之快的,对方又是美人,因而有再多火气也都消了,心平气和道:“几日前凤凰涅盘,自此只有雪凤路舟雪,再无朱凰予昭,依灵钟大师之言,前程往事一笔勾销,朱凰之过不可加诸于雪凤之身,望诸知。”
叶云洲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乍一听的确是在替路舟雪解决掉予昭的遗留问题,至少以后不会再有人拿着予昭的事来说了,可是细细一想,哪哪都是问题。
叶云洲想隐瞒东山旧事,应当不遗余力按死他才对,毕竟凤凰涅盘会继承记忆是众所周知的;可是再往深处想,要隐瞒秘密直接把予昭弄死岂不更好?为何要留她一条命?
今日这一番说辞与其说是替他正名,不如说是为了防止予昭旧案把他牵扯进去。他继承了予昭的记忆,本身就不是置身事外,处心积虑的隐瞒,除非是予昭也不知道的事。
不能弄死予昭,又要处心积虑隐瞒她,就连灵钟大师也牵涉其中,东山之祸,究竟真的只是瑶光简单的栽赃嫁祸?路舟雪心想,或许只有亲自去一趟东山才能弄清楚了。
只是不管心中如何思量,面上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叶云洲这番话替他证明了身份,客观上也的确减去了不少麻烦,至少以后应该不会有人再指着他骂了,因而路舟雪还是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今日弄得这样声势浩大,自然不单单只是为了宣布这样一件小事,叶云洲紧接着有道:“毕竟人妖有别,予昭已故,你既为雪凤,还需如她一般镌刻灵印。”
所谓灵印,实则就是人类修士对俘获妖修的一种奴役手段,印记一旦刻下,便是神魂也被拿捏到了印记主人手里,是完完全全的身不由己。路舟雪若是按叶云洲的话做了,那就是给自己找了个主人,他是疯了才会答应。
路舟雪听完倏地笑了,他好像猜到一点予昭被留下活命的原因了,旁人不知他为何发笑,只是瞧他笑靥如花,一时间均心神晃动,纷纷起了做他主人的心思,即便不是因为那个原因,这小凤凰拿捏到手里做个宠物也是极好的。
众人自以为心思隐藏得很好,在路舟雪这里却是一览无余,他正盘算着该怎么把灵印的事推拖过去时,隐没在人群中的叶瑾忽然开口道:“既然他身上还留有予昭的印记,应该不必打新的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叶云洲则是立即调动法力去探,发现果然如此,只是不知道叶瑾是怎么知道的,目光隐晦地往后者那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整件事自然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路舟雪感觉到自己手臂上传来的法力波动,心中一沉,想来那就是所谓的灵印了,可他居然直到叶云洲驱动时才发现,他抬眸看着高座上似乎松了一口气的叶云洲,眼中浮现杀意,灵印的确不能解,可若是印记主人死了,那同解了也没有什么分别。
一场针对他的鸿门宴很快结束,修者们达成了想要的目的,满意地各自离去,路舟雪脸色阴郁地往回凤凰台的方向走,他正计划着在东山之行前弄死叶云洲,却不想脑袋被花砸了一下,
一大朵木棉掉到了地上,路舟雪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人坐在矮墙上望着他笑,见他看过去,还歪了歪头:“你好呀,棉棉。”
男人一身玄衣,墨黑的发丝在颅顶绑了高髻,额前发丝垂落眼角,掩去眉眼一半的凌厉;哭丧一般的泪痣落在眼角,看起来艳丽又妩媚;因为是笑着,咧开的嘴角露出两颗牙尖,像是猫科动物的犬齿。
对上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路舟雪的在心里的评价是:美丽又危险的尤物。
“你好。”路舟雪朝他颔首,顿了顿,又补充道,“小黑。”
“哈哈哈哈。”男人被路舟雪逗乐了,忍不住笑起来,他从矮墙上跳下来,望着路舟雪道,“我不叫小黑。”
路舟雪看着他,没有问出声,但眼中的意思很明确了。
“萧风灼。”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