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舟雪不是没想过避其锋芒,可那东西拦在他们的必经之路,根本避无可避。加之数量很多,也未必就能避得开。安顿好萧风灼,他这才把天白丝控在指尖,挡在萧风灼身前,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公孙无音所说之物到来。
不一会儿,前方视线不可及的黑暗里果然陆陆续续涌现了一具具满身血红、肠子外露、身体腐烂了许多的行尸,它们身上大多还披着破旧不堪的甲胄,应当是战死的士兵。瞧见路舟雪,行尸们也不咆哮,敏捷地朝二人扑了过去,空气中弥漫开了一股血腥味,
路舟雪目光一凛,天白丝急速抽动,拦住了行尸伸出来的锐利爪子,一时间火光迸溅。躲着的公孙无音自然没能如愿作壁上观,那些行尸也瞧得见他,甚至于更加热衷于攻击他。
公孙无音没有天白丝那样锋锐的武器,手里一柄折扇打开竟也丝毫不见颓势。纵横的天白丝骤然密集,刀刃般锋锐的丝线将一具行尸连皮带骨切成了碎块,公孙无音一扇子打在行尸的膝关节上,转眼就见一阵碎尸雨从头上落了下来,他扯了身上青衣往头顶一卷,将尸块尽数裹了丢到一边。
“凤凰君,虽说你我算不上什么朋友,但如今这样的情况,你何至于公报私仇地炸我一身碎尸块呢?”公孙无音一扇子削掉一具行尸的脑袋,而后扇子合拢点在另一具行尸的眉心,偏头看向恰好和他选中了同一具行尸的路舟雪,“我们应该算不上深仇大恨吧?”
“抱歉,失误。”路舟雪没什么诚意地道,下一刻那具行尸身体被天白丝切割成了碎块,脑袋则被公孙无音一扇子敲飞了出去,是真正的尸首分离。公孙无音收手的时候路舟雪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扇子,心中不自觉生了个疑惑,似乎前两次见到公孙无音,他手里拿的武器还是竹箫。
那时艳鬼虽用竹箫,却是地地道道的法修,如今一柄折扇甩得干脆狠绝,倒有些剑道的影子了。
心中一旦有了怀疑,很多事情便都疑点重重了起来,路舟雪一边加快速度绞杀着行尸,一边故作不经意地问公孙无音:“你扇子上的‘众生必死’,何意?”
“这话问得好生奇怪。”公孙无音似乎未曾察觉,亦或者他从未遮掩,又是一扇子敲掉一颗脑袋,转身更换目标时短暂地同路舟雪对上了视线,又很快错开,却也给路舟雪解释了,“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之谓鬼。怎么,凤凰君还对我的扇子感兴趣?”
路舟雪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魔怔,否则怎会因为一把扇子就心神不宁。
“凤凰君可是想起什么了?”公孙无音应对那群行尸游刃有余,自然就有工夫同路舟雪说闲话,他眯眼瞧着绷着一张脸不想理他的路舟雪,喉咙里泄出一声轻笑,“不想说么,可你的表情不是这样的。”
路舟雪解决完最后一只行尸,折回去撤了萧风灼周边的暮苍山,转头木木地看着公孙无音道:“我什么表情?”诚然他在那个人的事情上从来无法冷静,但他也清楚,自己还没有情绪外露到那样的地步。
“可能是遗憾吧。”公孙无音的笑容淡了,他转头错开路舟雪看他的眼睛,盯着天边浓郁的黑云,语气飘渺,像是意有所指道,“和那些求而不得的痴情种一样,拿整条命去追逐镜花水月,然后到头来全是笑话。你脸上的落寞、希冀、胆怯,和我见过的很多人一般,没有区别。”
“当然,我亦如此,谁都无法幸免,月光还是当年的月光,眼前人却并非心上人。”公孙无音对自己的狼狈承认得坦然,只是不知他说的是被作为弃子献祭,还是别的什么,他停顿了一下,忽然又转头看着路舟雪,脸上是真切的疑惑与不解,“那么,路舟雪,你为什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