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南阔想着,点头应了他的话,转头对下属命令道:“拿下。”
路舟雪脱力地跪在地上,看着妖族精锐渐渐靠近,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他忽然感觉到一种疲惫,精神一直紧绷,直到输在萧月珩手里的瞬间,彻底崩溃。他自半月多前的十五夜开始四处奔逃,到现在当真是山穷水尽了,哪怕他灵海里还有大把的法器符箓,可是有萧月珩,他又能如何挣扎?
可——当真要这样轻易地把自己交出去么?路舟雪有些恍惚,意识深处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沉沦。他有神的骄傲,当真能容忍自己被凡人如牲畜一般地扒皮剔骨么?受不了的,那是他的尊严。
萧月珩方才看似温柔,实则并未留手,路舟雪全身都在疼,头痛,内脏痛,肚子也痛,他痛得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冷汗更是不停地滚落,那张原本清冷美丽的脸沾染了痛苦,越发的引人注目,但没有人会因为他的凄惨心软。
戚南阔心心念念惦记着萧风灼的下落,才不在意他的痛苦,只要活着就好;萧月珩拿走了弑月剑就离开了了,他急着回去寻公孙无音,对路舟雪更是没有丝毫留念,五百年旧情,也不过尔尔。
似乎没有什么可垂死挣扎的余地了,毕竟如今的路舟雪连同回不周山等萧月珩回来的追求都没有了,他想要他的命呢,路舟雪自嘲地想,他等了一万年的人,一见面就把他逼入了绝境。
可是在戚南阔的手下围过来的时候,路舟雪还是拼着燃烧神魂也奋起反抗了,他不能放弃的,他想,萧风灼要他活下去,还有孔雀,若是他都不在了,这丫头还能依靠谁?
路舟雪见过萧月珩死,也见过萧风灼身陨,目睹在意之人死去两次的痛苦他晓得,所以不想像孔雀如他一样——他觉得,孔雀应当是在意他的,就像他在意她一样。
所以他不想叫孔雀再难过第二次,这是他对孔雀的怜惜,亦是给自己的自我救赎。
路舟雪烧掉了一魄,残暴的灵力爆发顷刻间将所有抓住他的精锐尽数重伤掀飞出去,戚南阔见状也不敢轻易靠近,只觉得路舟雪这条命是真硬。路舟雪自己当然也没讨到好,原本只是躯体上的疼痛,如今是灵魂上的灼烧感,痛得他腿一软差点就那么跪下了。
但他还是摇晃着站住了,孔雀扶着他,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还好么?”没多少真心实意,倒像是在试探路舟雪还有多少余力。
路舟雪这一次真的是在垂死挣扎了,神魂燃烧,是彻底回不去不周山了,哪怕死后入轮回,因为魂魄不全,怕也是入畜生道了,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刻,他反而释怀了,畜生道也好,神也罢,都一塌糊涂了去了吧,但这些不能对孔雀言说,所以他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别担心。”
“哦。”孔雀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抬起头仰视着路舟雪,他也许还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灰败,这样的状态,如何能说没事呢?孔雀看着路舟雪的眼睛,轻轻地说道:“你很累了,为什么还要护着我呢?”
“没有为什么。”路舟雪摸了摸孔雀的头,爆开的灵力把戚南阔隔绝在外,他调动灵力爆发后剩余的一点灵力起了个千里江山,“如今这般,旧王都是去不了了,抱歉,改日,再带你来吧。”
或许也没什么来日了,路舟雪忽然走神,他如今就是一张千疮百孔的布,不知什么时候就垮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破罐子破摔地想,如今已然是没有什么盼望了,于是连生死都无足轻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