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良人。”萧月珩淡淡地说道,且不提一万年前的事情他今日才知已晚了多久,如今的他也不是当年的模样,他是会杀路舟雪的,一万年的偏执,他担不起,也不会担。
“你不需要给我什么回应。”路舟雪不爱他了,在雪山交手的那一刻,萧月珩就在自己心目中幻灭了,如今的坦然承认,也不过是给过去无疾而终的爱恋画上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此后岁月漫长,他们再无瓜葛,“谢谢你还念旧情,但或许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路舟雪说完这一句话便背过身去蜷着,他太累了,累得说不出更多的话,断肠蛊折磨着他,受损的神魂再也抵抗不住邪灵的侵蚀,眼前渐渐出现血红的幻象,有些分不清现实了。所以他什么话都不想说了,那些人要剖神骨便剖了,反正他也要死了。
萧月珩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终是心事重重地走了。
没过多久,穿着黛色罗裙的少女站在了殿门口,她也不先开口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路舟雪,后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无话可说地低下了头去,他本不想去责备什么,更无意去探知动机和缘由,加害者总是有苦衷,倒是显得他活该了似的,可是孔雀一站到面前了,他又忍不住想问一问为什么。
他想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总是这样被人所弃。
“路哥哥不想说点什么吗?”最后还是孔雀忍不住安静先开了口。
路舟雪抬眸望着她,满眼失望难过,他尽量平静地道:“我不曾亏欠过你什么,亦不曾苛待过你。”
“你来了,娘亲死了,你若不死,娘亲不能回来。”孔雀两句话说清楚了她背刺路舟雪的动机和缘由,路舟雪听完却只觉悲哀,他在孔雀丈量他和朱凰的价值时被放弃,可偏生孔雀选择牺牲他去复生的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他的命,在孔雀心中原来这般廉价。
路舟雪脸上的悲苦叫孔雀看得揪心,他这么痛苦,全是因为她,孔雀悄悄攥紧了手指,一瞬间有些许动摇,可是犹豫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又坚定起来,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她努力让自己去回想路舟雪先前对百里长情说的话,她告诫自己,路舟雪也没有那么在意她,而她的母亲还等待着她。
“你恨我。”路舟雪看着孔雀短暂迷茫过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
“恨便恨了,没有为什么。”孔雀道,她说不出恨路舟雪的缘由的,因为她加害路舟雪的理由连同恨意本身都是她为了减轻心中负罪感而自欺欺人创造出来的产物,真实的,只有她偏信了瑶光的话,认为借助神骨,朱凰会在路舟雪死后复生。
“是么。”路舟雪轻笑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神色凄然,他朝孔雀摆了摆手,“你走吧。”
失望的次数太多,也就没有那么难以承受了,只是他已经无心再去争辩叱责些什么,他累了。孔雀望着他疲惫的姿态,微微诧异,她以为路舟雪哪怕会斥骂一两句,如今这样平静,是因为根本不在乎吗?果然啊,路舟雪何曾把她放在心中过?可笑她还生出了怜悯之心。
孔雀的眼神骤然冷下来,既然路舟雪不在意她,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路舟雪做了个梦,他梦见如霜如雪的萧月珩,一柄弑月剑拦住千军万马,笑着对他说:“岁杪哥哥,我会保护你的。”然后画面一转,萧月珩死不暝目地躺在地上,眼眸死死地盯着浩瀚天穹,只是这一次的梦较往昔又多了一点内容,没有萧月珩了,随性洒脱的男人抱臂倚着窗,满脸疼惜地看着他:“棉棉——”
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有人叫醒了他,路舟雪睁开眼睛,先看见了一双秋水潋滟的眼眸,对方见他醒来,急忙道:“清醒了吗?清醒了就跟我走吧。”
“柯柔?”路舟雪从地上坐起来,面前的女妖纤尘不染,眼神真挚,但他不清楚对方想干什么,自然不会轻易听话,“你想带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