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其他人纷纷附和,喝了肉汤的修士一时间被千夫所指起来。
林曦扬身边的竹衣鬼忽然伏案大笑起来,笑得身子都在抖。
他这边不一样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目,他抬起头来,眉眼间笑意仍旧,只是神色讥诮:“杀人越货之事做得问心无愧,喝碗人肉汤罢了,这便接收不住了?”
“你们这些修士,当真是太有意思了。”竹衣鬼用夸赞的语气说着嘲讽的话,众人听得恼羞成怒,却偏偏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竹衣鬼摆弄。
“此地穷山恶水,汤食准备得粗糙,不过一想到是给你们吃,倒也不觉失礼了。”竹衣鬼很享受修士们无能狂怒的目光,愉悦得连脸上虚假的笑容都真心实意了几分。
“私人恩怨?什么意思?”路舟雪瞧着竹衣鬼的神态,觉得有些奇怪,这恶鬼恐怕并不打算放过在场的所有人,可偏偏拦下了本来要让林曦扬喝的肉汤,这很奇怪。
“棉棉,你知道的,我活得久,几百年前在人间来去时听过不少传闻,其中就有关于竹衣鬼的。”萧风灼道,“当时巫咸人同如今的王室密谋,屠了陈郡谢氏满门,而这竹衣鬼,似乎就是谢氏子孙。”
“谢氏?”路舟雪蹙眉,却是想起在旧王都时林曦扬的那支北府军阵前舞。
当时萧风灼告诉他:“陈郡谢氏统北府军,素有阵前舞闻名一时,后南朝皇室当政不仁,百姓怨声载道,终庭出手更迭朝堂,谢氏家族连同北府军也就跟着覆亡了。”
按萧风灼当时所言,林曦扬与陈郡谢氏之间或有牵扯,即便是看在同宗的情分上,竹衣鬼放过林曦扬似乎也情有可原了。
萧风灼一看路舟雪的神色就知道他是想起来了,当即也不再重复过去已经说过的话了,而是接着上次随便提了一嘴的事往下说。
“陈郡谢氏统北府兵,骁勇无比,组建以来从无败绩,却溃于巫咸人的妖术,其时主帅溃逃,倒是谢氏只知诗词歌赋、不通兵法的风流公子临时披挂上阵,奋力厮杀,力竭而死。”
“其余谢氏诸人,皆于城破后奋力抵抗,全族殉国。”
“当然这是史书上歌功颂德的一面,野史和传言就没那么光风霁月了。”
“据说巫咸人的铁蹄踏破宫室时,宗室高官还在钟芦管弦夜夜笙歌,男子衣衫不整,涂脂抹粉怎一个娇媚了得;寒食散散落一地,满目皆是丹药养出来的冰肌玉骨,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不知是谁说谢氏有上古神人血脉,巫咸人连同入侵终庭修士便干脆在当时南朝朝议的大殿上架了一口大锅,谢氏诸人活着的皆被烹而食之,谓之曰‘长生肉’,
竹衣鬼此番动作,怕是在报复当年终庭烹食谢氏诸人呢。”
萧风灼说起这些时并没有做任何的渲染,仅仅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做出陈述,可是听在路舟雪耳朵里却依然叫人心惊肉跳。
即便是豺狼,也尚且知道同类不相食,这追求登天路的巫咸人和那些修士当真是疯魔了。
“不过是传言,怎可如此……”路舟雪忍不住道,他行杀戮道无慈悲之心,自以为冷硬如铁了,可对上复杂人心,依旧是小巫见大巫。
“是啊,不过是传言。”萧风灼重复了一遍路舟雪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下去,他把玩着路舟雪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低头小声嘟哝道,“西朝不死秘法也是传言,可也终死于传言。”